伊曼諾尼中心大廈建在萊蘭河的岸邊。
萊蘭河是一條窄而直的人工河,河面上經常有人開船而過,用網去捕撈飄在黑色河水裡的生活垃圾。船身通常被漆成綠色,插着一面環保組織的旗幟。
環保主義者崇尚綠色,認為綠色象征着春天和森林。然而在恩瓦市生活的底層人從未見到過真正的樹木。用滌綸和塑料做的假花倒是在貿易集市上一抓一大把。
萊蘭河的對岸是貧民窟。低矮老舊的居民樓擠在一起,不少房屋樓齡都超過五十年。黑而粗的電線穿行在街頭巷尾之中,樓與樓之間的距離近得似乎觸手可及。
出租車開不進去,戚檬提前在河岸邊的馬路下車,獨自走進小巷。
她沒有傘,因此一直淋着雨。借着雨幕的掩護,她潛行到了目的地,一棟三層磚混結構小樓。院門口站着兩個負責守衛的男性,一個人手持着槍械,一個人腰間别着一把長刀,正在閑聊。
“老大有告訴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嗎?”
“還沒,等着吧。”
“我準備拿到票子以後去武器店裡換一把新刀。你呢,準備幹點啥?”
“當然是去俱樂部喝點小酒,再點上幾個貌美小O,好好放松一下,哈哈哈!”
“還費勁跑那麼遠幹嘛,裡面不是有個現成的嗎?”
“算了吧,他身上有炸彈。”
“噢噢我忘了,還真是個烈O啊。”
“八成是沒嘗過A的滋味,不知道那事兒究竟有多麼能讓人飄飄欲仙……”
一道輕微的嗡鳴聲夾雜在雨聲中,長刀自雨水中出鞘,兩人的脖頸之間突兀出現一道血線。大量鮮血噴湧而出,一刀割喉!
兩個守衛壓根沒反應過來,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便已命喪黃泉,始作俑者正是戚檬。她甩了甩刀上的鮮血,刀身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
這就是時停義體的恐怖之處。戚檬若有所思。
她從倒地的其中一具屍體上摸到開門鑰匙,用它打開大門,然後走進院子。院内的四個守衛立刻發現了戚檬并且開槍射擊。隻可惜有時停義體在,槍法再精準的人也隻能淪為人體描邊大師。
還未等他們的彈匣打空,那個手持着一柄雪亮長刀的人便已經如鬼魅般穿過他們之間,刀鋒所過之處鮮血淋漓,須臾之間收割掉四條生命。
“啪、啪”兩聲清脆的鼓掌聲在樓房門口響起,戚檬聞聲望去,和那人四目相對,兩個人立刻認出了彼此。
變聲器處理過的氣泡低音從那張面目猙獰的面具底下傳出來,那個黑衣人說:“是你,你竟然沒死?還真是命大。膽子不小嘛,敢一個人闖到我這裡來。你身上的義體不錯,隻可惜注定是我的了!”
他口中大放厥詞,那雙殘忍的眼睛中散發出嗜血的光芒。黑衣人的指頭輕易地脫離手掌,飛射出一根單分子細線。與此同時,他也釋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腐爛水産品特有的腥臭味彌漫開來。
戚檬不敢大意,立刻開啟時停義體避開攻擊。下一秒,單分子線把戚檬原先站立之處的混凝土地面割出一道數十厘米的深長裂口。
戚檬額頭沁出冷汗,假如她剛才沒有閃避,現在無疑已經被那根線劈成兩半。
現在就看是她的刀快,還是黑衣人的線快了。
戚檬開啟時停,在單分子細線的窮追猛打之間不斷縮短着自己和黑衣人的距離。她從門口守衛身上順來的刀是一把長刀,隻要讓她近身,他必死無疑。
顯然黑衣人也知道這一點,開始在場地裡不斷地遊走起來,一直和戚檬保持距離。
單分子細線也是傳說級别的義體,但是由于時間操控者的特性實在過于逆天,勝利的天平逐漸向戚檬傾斜。
戚檬身體素質優越,不論是持刀還是赤手空拳,都在近戰爆發上占有極大優勢。時停義體則補足了她的續航短闆。
血腥味信息素和腐爛水産味信息素在空氣中惡狠狠地撕咬着,展開無形厮殺。
漸漸地,黑衣人落入了下風。由于有面具遮擋,戚檬看不見,但是吉恩知道自己已經滿頭大汗。
他能感到對方的信息素此時強度和他不相上下,但為什麼他會感覺和她的信息素進行對抗是如此吃力,仿佛被壓制一般。
吉恩很緊張,同時也很煩躁,他想盡快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家夥。仿佛察覺到主人逐漸失去耐心,單分子細線在空氣中的振動越來越快,攻勢一道比一道淩厲。
刹那間,戚檬的動作出現了一個破綻。雖然它很細微,但還是被吉恩捕捉到了。
他觀察到她的閃避動作有所遲滞,隻要再偏移一些就會撞上單分子細線的未來軌迹。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吉恩選擇抓住這個機會,他馬上微調了單分子線的攻擊路徑。
吉恩心懷期待,眼看着戚檬的身影距離那條牽引殺機的細線越來越近。一米,五十厘米,二十厘米……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戚檬的臉突然拉近放大,吓得吉恩瞳孔驟縮。
他意識到自己的視角在拉高,然後他看見她手中的刀尖在往下滴血,而她的面前站着一具無頭男屍。血像噴泉一樣從那具無頭屍體脖頸處的整齊切口裡面湧出來。那好像是他的身體……
吉恩的頭顱高高飛起,在重力作用下摔回地上,骨碌碌地滾到戚檬腳下,圓睜的雙目中還殘留着深深的疑惑。
戚檬厭惡地看着那顆頭,擡起腳狠狠地踩下去,算是報了之前他踩她脖子的一腳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