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檬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害怕得要命，但是她強裝鎮定，然後從自己一團亂麻的思緒中抽出隻言片語：“先别讨論願望了。小姑娘，你漂浮在空中的舉動很危險，很容易掉下來。”

戚檬像在夢裡說話一樣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她嘗試和那個詭異的小女孩交流，因為在戚檬看來不論祂是什麼樣的存在，至少還保留着人類的外形，這是否說明至少祂是親近人類的？而菲爾·帝摩尼森已經沒有人形了……

投影笑嘻嘻道：“沒關系，我不會掉下來的。”話雖如此，她還是降落到了地面。

“謝謝你。”戚檬問，“是你驅趕走了那位神使嗎？”

靈界投影不置可否，隻是說：“你還好嗎？我看見你的靈魂被污染得很嚴重。”

投影走到杭覓雙的屍體旁邊，繞着它走了一圈，然後下結論道：“你的朋友就是因為受到污染以後靈魂到達崩潰邊緣，所以開槍自殺了。”

令人無法理解的超自然事件在投影的陳述中變得輕描淡寫。小女孩說：“你馬上要步她後塵了。”

戚檬感到自己的臉頰因為不知什麼時候流下的眼淚而濕潤不已，她說：“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是現在。我的妹妹還小，她不能沒有我，我真的很想再見到她一面。我要許願，我想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你是實現願望的神嗎？請你實現我的願望吧！不管你需要什麼，都請從我這裡拿走吧，隻要你能送我回家！”

……

投影看了一眼昏迷躺在草坪上的魏環缙，然後對姬家兄弟說：“既然如此，那就你們先許願吧。”

姬戴維和姬森磐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渴望和躊躇，還有興奮和隐憂。願望能否實現是未知的，要付出什麼代價也是未知的。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姬森磐打破沉默：“我先來吧。”

他話音剛落，姬戴維也說道：“不，還是我先吧，也許許願的過程中會碰到危險。”

姬戴維把眼鏡摘下來塞進口袋裡面，他注視着姬森磐。姬戴維的個子并不算高，但他竭力昂首挺胸，試圖表現出一種雄偉勇敢的氣概。

姬森磐看見姬戴維緊握的拳頭，他因此沒有再堅持：“好。”

姬戴維走到那個特定的點位上。甫一站定，他立刻感覺四周的環境變得很安靜和沉悶。

安靜是本就有的，一路走來，他們在神降區内幾乎沒碰到什麼除了自己人以外發出的動靜。但是多了一層仿佛一潭死水似的沉悶壓力，壓迫着姬戴維的耳膜，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張開嘴急促地做了一個深呼吸，仍然沒感到放松，反而胸膛被壓迫得更厲害了。

姬戴維吃力地扭頭，發現其他人已經不見了。他竟然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離開了，姬戴維既害怕又憤怒，因為他們竟然不告而别就抛棄了他。但是腦海中又有另一個聲音仿佛在告訴他說：“這種猜測是毫無根據的。”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姬戴維過往在軍校受到的訓練和上過的課程讓他撿回了自己的邏輯思維。姬戴維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在這種鬼地方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仔細思考一下，要從這裡離開不可能做到一點動靜也沒有——姬森磐的外骨骼行動時候不可能不發出噪聲。

想明白這一點，姬戴維的心思稍微鎮定下來，随即他想起自己會站在這裡的原因。他一方面是自己想探險，另一方面是他必須履行一個任務，那就是監視姬森磐。

姬戴維一直處于一種矛盾的心理當中，一方面他憎恨自己的生身父親抛棄了母親，另一方面他又慶幸自己身上擁有姬家血脈，他因此可以獲得一些隐形的便利。如果他不為家族幹活，那些大人物也不會高看他一眼。

姬戴維看見了那顆傳說中的金球。這代表着姬戴維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許下了自己的願望。但是姬戴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處的願望是什麼，有可能是讓母親恢複健康，有可能是擺脫家族的控制……姬戴維并非無欲無求，隻覺得惶恐，生怕自己要付出什麼無法承受的代價。萬一實現願望的條件是要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魔鬼呢？

先前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姬戴維發覺自己的内心深處依然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少年戴維。在他還在霍森斯鎮上讀中學的時候，他因為營養不良所以體型瘦小，他遭受校園霸淩，但是隻能忍氣吞聲。他幻想他能有一個在警局工作的高大強壯的父親來幫他教訓那些欺負他的人。

金球乖巧地匍匐在綠色的草地上，在他的腳尖前方紋絲不動。

“姬戴維！”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姬戴維聽出來這是姬森磐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他聽不真切。

姬戴維左顧右盼，當他的注意力從那顆神奇金球挪開的時候，姬森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這地方不對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