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魔法部的處理原則,黑魔法師的孩子也是要被就地誅殺的,但墨菲的法杖尖端,卻遲遲沒有亮光。
“哇!”
幼崽抱着安妮的屍體哭泣,力竭後變成原形,他是一隻隻有手掌長的灰撲撲小猴,他将自己的額頭放在安妮的手掌下,無助地舔着那不會再溫熱、正在逐步消失的手掌。
傳送陣的繪制速度加快了不少,墨菲快步走近,魔杖終于閃亮,但已經太遲了,小猴幼崽抱着染着墨菲和安妮血迹的法杖,仇恨地看着墨菲,消失在了法陣中。
最後,多蘭·林也隻看見了墨菲放下法杖的背影。
“罷了。”
墨菲蹲下,等他再次站起來,他平白無故矮小了許多。
“十年前的戲劇好看嗎?”
那矮小的人影轉過來,戲谄地看着多蘭·林。
“是你。”
多蘭·林認出來了,那是在來依瑪集市門口,污水管道旁那位臉上受傷的小男孩,他臉上那熟悉的傷疤位置讓多蘭·林意識到,剛才的故事是他的故事。
“你跟着我,你是安妮的孩子。”
“是的,你給我的面包味道還不錯,但是我還是要殺掉你。誰叫你和墨菲關系匪淺,又自己獨自行動呢?”
“你從鎏金帝國起就跟着我?”
“嗯哼,你還有你那幾個同學,都被墨菲當做幼崽一般護着,我根本找不到機會,現在,你落單了。不過你這家夥身上的保護魔法太多,農場中還有克萊科勒娃娃守護,真是的,我又不能輕松地殺掉你。”
小男孩抽出那根多蘭·林熟悉的法杖,在他母親為他繪制的傳送法陣上修改。
多蘭·林心裡嘀咕:你當然傷害不了我,畢竟我身上的所有保護性魔法工具都來自一對高階魔法師伴侶……不過你在畫什麼法陣呢?
“你在幹什麼?”
多蘭·林不安極了,憑借自身的視力,可以看見小男孩的法杖上面出現了不少召喚元素,他的法杖亮起,妄圖和小男孩纏鬥,但小男孩根本不搭理他,被幾個絆倒符咒騷擾煩了後手一揮。
一道刺過去的魔力走到一半消失不見,随後從後方刺穿了多蘭·林的腰腹,多蘭·林勉強治愈,但是他之前放過去的魔力全部都被“反射”了回來,狠狠地擊打在多蘭·林身上。
大貓的。
多蘭·林又痛又想笑,他的防禦性魔法用品很強,可惜都不防自己的魔力——他被自己蠢笑了。
好疼。
多蘭·林忍不住捂着正在流血的腹部蹲成一團。
“别動啦。你認為迷霧邊境是什麼呢?真的是你目前看到的東西嗎?”
小男孩根本沒回頭,他畫下最後一步,在逐漸啟動的法陣前站直。
“這裡是我的領地,哎,你身為初級魔法師,估計跟你解釋迷霧邊境的本質是什麼,你也聽不懂。”
小男孩一步走到多蘭·林面前,掐着多蘭·林的下颌說:“你血液的味道真香,等會兒和我召喚出來的夢境使者交流一下吧,它很喜歡你,指明要吃掉你呢,我甚至都不能用青石獸讓你感覺一下生命被一寸寸剝奪的痛苦。”
“珍妮特老師也是你害的!”
“做個實驗,好心人,再見——”
——“你我确實是再見。”
熟悉的聲音傳來,多蘭·林擡頭,在小男孩的背後看到了拎着一盞青色油燈的墨菲,他的腳步踩實,屬于小男孩的領地被完全踩散,碎成了一片片。
“你好,夢魇少女的孩子,幻境行者,恩納斯。”
我在做夢嗎?多蘭·林有些失血過多,眼前發昏,他覺得眼前的墨菲如同天神一般降世,讓他身心陡然放松。
“你!……”
小男孩話都沒說完,頭已經被斬下,下一秒,他出現在了路燈花旁邊。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的幻境明明成功借用夢境使者的力量!根本沒人能找到我!”
墨菲沒理他,而是蹲下,拆下多蘭·林的手表,取下手套,将被劃開的手掌挨在多蘭·林被洞穿的腹部,随着他魔力和鮮血的擴散,多蘭·林腹部的洞穿傷口愈合,恢複。
竟然是墨菲導師,這學期你沒有開課嗎?你是怎麼來的?我的兩位同學還好嗎?……
多蘭·林有很多的問題想要詢問,但是他失血過多,已經沒有什麼精力了,他靠在墨菲的肩膀上,眼睛專注地盯着他,有些好奇,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安心與感謝。
墨菲和他對視着,看着那雙濕潤的、眼眶通紅的眼睛,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多蘭·林因為疼痛汗濕的鬓角。
“累了?睡吧。”
墨菲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現在時機不合适。
“……哦。”
這種局面多蘭·林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是睡着了還要墨菲照顧不合适,他慢吞吞轉了轉眼睛,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變成獸形從農夫服中爬出來,往前趴在了墨菲的手臂上。
他的獸形是隻很機靈的,圓頭圓腦的塌耳朵黑金小狗,其實不算小,但是墨菲的手臂長,托着他很方便。
墨菲揉了一下小狗的腦袋,提着那盞綠瑩瑩的燈,繼續行走在小男孩的領地,直至小男孩的領地完全踏碎,小男孩畢竟隻有十歲,他根本不是墨菲的對手,隻能狼狽逃竄。
“囚禁!”
将小男孩逼到最後一塊領域碎片上後,鐵質八角籠從墨菲的口袋中飛出,将在迷霧中逃竄的小猴囚住。
“我要殺了你,你的學生,你的貓,你的一切我都會慢慢毀掉!”灰猴嚣張地叫嚣:“哈哈,以前不殺我,現在也殺不了我,還要把我交給魔法部,你等着,我要是逃出去!……”
“閉嘴。”
一道禁言魔法,讓灰猴隻能在八角籠中發瘋撞着。墨菲将八角籠收回口袋,靜靜看着屬于萊恩斯的領域完全破碎。
真正的迷霧邊境顯形,眼前是籠罩着迷霧的破敗小鎮,濃郁、陰沉,讓人無法呼吸的霧氣中,傳來若隐若現的注視和喘息,墨菲看了一周,和迷霧中潛藏的瞳孔對視。
“被關在迷霧中,還不老實?”
“……”
迷霧中傳來憤怒、痛苦和不滿的聲響,層層疊疊,濃霧翻滾,霧氣上印出痛苦不堪的鬼臉和手掌,如同地獄圖景,但并沒有一位隐藏在迷霧中的猛獸有膽子攻擊墨菲。
墨菲嘲諷地輕笑一聲,熄滅幽綠油燈,雙手抱着熟睡的狗,眨眼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