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就正面剛他!
聞命不行。
這是時敬之那天最後下的結論。
在聞命矯揉造作地說出那句話以後,時敬之非常冷靜地将對方趕下艦艇。
聞命沒有辦法,趴在車門縫上苦苦求饒。
“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聞命拽着車把手把所有好話說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在光明街餐館跟意大利裔服務生學來的黑話以及三十六國國罵——後者他稱之為“聞命保命寶典”。
因為時敬之本人從不說髒話,看到别人罵人他會瞬間冷臉,但是他不排斥聞命偶爾爆粗口——不僅不排斥,他還會氣急敗壞到臉紅。
但是這次聞命沒轍,他抱緊車轱辘,最後在車門邊摸着左胸嚷嚷:“在我左側胸膛控制下方部位的血管與神經之間裂開了一千八百三十七條裂縫,縫與縫之間的器官疼痛難當!”
說着這句話,聞命的臉色變了變,他不動聲色地摸向自己的腿,仿佛那裡的神經特别敏感一樣。
時敬之沒注意到。
他最後看着遠處的落雨,寬宏大量地打開了車門。
車門開啟的瞬間,他聽到聞命未完的話漏進了艦艇:“……碎裂的每一瓣都在怒吼:我真的隻是蹭蹭!不進去!”
“你笑什麼?”
“什麼?”
在他對面,則坐着一位容貌絕美的女士。
這位女士不施粉黛,卻有冷冰冰的美感。
她身段玲珑,長長的黑發高高盤起,顯得巴掌大的臉蛋更加小巧,白皙而圓潤的耳垂像是珍珠貝,修長的脖頸展現出美好的曲線,兩側點綴着精緻的鎖骨,那兩彎鎖骨中可以盛葡萄。
現在她穿着一身單調的白大褂,戴着的口罩遮住絕色的美貌,隻是這徒勞無功,那些由内而外的高貴的氣質依然惹人注目。
女子慣常低垂着長長的睫毛,睫毛在臉頰上撒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她終于擡起眼睛,看到時敬之望過來,那是冷淡的、充滿審視的一瞥,帶着壓迫和威脅。
時敬之随手彈着桌面,對女人的驚異視若無睹,最終他停下手指,冷聲開口:“聞命,不要離開書房太遠。”
他的語氣有些許無奈,這如同某種妥協。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聞命吊着的心松弛下來。他又有些開心了:“小敬!”
時敬之無心搭理他過剩而飽脹的情緒,他迎着對面女士打量的目光開口:“早點回屋吧。”
聞命沒有聽出其中的敷衍與潦草,他問:“今晚你幾點回家?”
時敬之心中一動,卻語氣如常地開口:“今晚不回去了。”
女士的目光凝聚,似乎更加迫人,時敬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多加了一句:“早一點上床,按時睡覺。”
他說着,随意把目光投射到女士手邊的一個巨大的包裹上。
以時敬之對女人和奢侈品匮乏的聯想,他認為那個巨大的奢侈品包散發着濃濃的菜市場氣息。
哪個科研人士會背着買菜包做實驗?
但是他并不是好奇心多重人,因此目光僅僅停留了一秒便克制内斂地移開。
女士看到他随手把通訊社扔到桌面上,這個動作其實很突兀,時敬之仿佛突然崩裂了一樣,透露出某些人氣。
屏幕上燈光閃爍,時敬之貼了防偷窺膜,不然對面的女士會發現,屏幕上呈現一個個小窗口,那都是實時監控畫面。
看起來像是監控着某棟公寓的各個房間,過了沒一會兒,書房裡出現了聞命的身影。
時敬之眉頭緊簇,冷着臉按滅通訊器屏幕。
薇薇安終于淡淡微笑起來,這抹笑容稍縱即逝,她指着牆上的表盤:“按時查崗?”
時敬之無心理會她的玩笑:“一個麻煩。”
“那一定是甜蜜的麻煩。”薇薇安迎着對方詫異的目光,直截了當:“你在笑。”
“薇薇安。”時敬之的臉色終于變了變,但是他很快掩飾過去。薇薇安看到他淡淡笑起來,自然笑道:“隻是一個朋友。”
“隻是一個朋友?”薇薇安卻緊抓不放:“竟然能有這樣的朋友?竟然‘隻是'朋友?”
“有什麼問題?”時敬之挑挑眉,他端起杯子,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喝下溫水,溫和道:“我答應你的邀約,是出于公心。但我并不認為,你可以幹涉我的私事。”他問:“人工智能領域的專家還要揣測合作夥伴的心理嗎?”
“Anyway.”薇薇安神色不變,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虛拟系統希望依托空氣成像技術完全實現人類生存環境的制造。這樣不管人身在何處,都可以自由選擇将來生存的環境。這樣哪怕寄居黑暗的地底,依然可以看到天空之鏡或者雪原烈日。”
時敬之是知道虛拟系統的具體發展史的,作為德爾菲諾的優秀畢業生,他參加過幾次相關學術會議。更不要提,他父母的工作一直同這個系統糾纏在一起。
簡單來講,虛拟系統是由計算機控制的、依托空氣成像技術的外部環境構造器。
最開始的虛拟系統是帶‘觸手’的,用于偏遠山區的基礎教學輔助設備,有些海員還愛帶它上船,依靠虛拟系統來打發航行中的無聊時間。
遍布全球的計算機要捕捉地球上的日升月落、雨宿山行、生物活動……
然後它們會把數字信号源源不斷地送回虛拟系統的數據庫進行模拟,這些數以萬計的計算機就是虛拟系統最初接觸世界的‘觸手’,而擁有虛拟系統的人,無論身在何方,都可以點擊數據庫,任意選擇自己想要生存的外部環境。
“這是地下基地支持者最為支持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