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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 39·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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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周,時敬之迅速複工。

他多年不休假,這次不聲不響請假一周,整個辦公室的職員都很懷念他。

他們對時敬之的熱情令人驚歎。

他們的理由特别多,比如上司幹活,下屬輕松,比如他從不苛待,反而會盡量照顧大家的不同需求,比如他臉好,年輕,年輕就是免死金牌!

他們現在能記起時敬之的種種好處了。

這個人謙遜内斂、樂于助人、善解人意,他是那種在外出春遊路過危險地帶會提醒低年級的孩子們小心、包裡随時額外裝着一保溫杯水、口袋裡可以變出創可貼、衛生棉條、棒棒糖……仿佛擁有哆啦A夢百寶箱式的學長式人物。因此雖然年紀不大,在一衆下屬眼中卻是靠譜的存在。

最後有人熱淚盈眶地拿回歸方程寫總結,Arthur是整棟樓裡最有耐心、脾氣最好的人!在别人打擾時,從不發火、從不斤斤計較、心态非常平靜!那種恩重如山的父愛流淌在他薄削的胸膛中,細水長流。

雖然奇葩上司社恐到不近人情,但是擋不住整個辦公室的人員氛圍好,他的桌子上擺滿小零食,司康、鮮奶、水果拼盤、西洋參茶、凍幹海參……大家還在茶水間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冷餐會歡迎他。

鬼知道同事們在心裡歡呼,枯燥無味的職場生活終于能幹點有意思的事了,朝九晚五的政府部門工作冗雜,他們已經好久沒互相摸着小手唱起快樂歌謠了!

借上司歡迎會一起逃半天工作也是可以的。

可惜鄭泊豪出去開會,無人喝彩無人起哄,也更加無人拯救重度社恐患者。

社恐達人時敬之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僵硬和尴尬并存的表情,他克制地說,抱歉,我沒有為大家準備回禮。

衆人大度擺擺手,不了不了,這算啥,您能回來我們就蓬荜生輝。他們捧着Arthur的手訴衷腸,送禮物,場面一度生離死别,非常感人。

時敬之的話還沒說完,他沉吟片刻,又道,這樣吧,大學最近有一場虛拟系統關閉儀式,我給大家弄票吧。說完又覺不妥,環視一圈問,你們有興趣嗎?

那必須有的!

要的要的!他們說:“謝謝Arthur!可以去拍照!”

時敬之笑着關上辦公室門。

誰都能看出他最近容光煥發,心情不錯。TINA繼續抱着通訊器彙報工作,忍不住多嘴:“有虛拟系統也太好了吧!什麼時候可以取代煙霧報警器?”

時敬之側臉,“坐着說。”

他引她一起坐在工作區間。

TINA踩的高跟鞋有些磨腳,她一屁股坐下,給他指報告單:“上個月發生了好幾次煙霧報警器假警事件,所以上面有通知下來,要我們配合檢修。”

“煙霧報警器每月都會報假警。”時敬之笑着說:“尤其是在唐人街和明火餐館。你學生時代沒有經曆過半夜三點被趕出公寓的事嗎?”

“半夜三點誰會在廚房做飯啊!!!說起來我就生氣!”TINA憤憤不平:“還有那些室内抽煙的!不知道違規罰款嗎!整棟樓直響,竟敢讓我頂着雞窩頭下樓!”

“咳——”時敬之臉色微妙,他略帶尴尬地說:“所以說半夜被趕出門的事也算司空見慣。”

所以為什麼要提學生時代?!

TINA驚悚地想。

這個人竟然是時敬之嗎?他竟然在工作時間進行閑聊嗎?

他是在和我拉近距離嗎?不不,他在和所有人拉近距離!

到底是何方神聖改變了他!

TINA語氣平靜道:“是的,是的,我已經習慣了親愛的德爾菲諾市中心每天淩晨一點呼嘯而過的救火車鳴叫。”

“但是上個月發生了好幾次假警,都是在大型商場和人員密集之處,比如海鮮市場,有人八卦說,和爆炸案有關。”

時敬之神色一凝。他在報告單上簽字。

TINA收拾好報告起身,時敬之突然間叫住她。

“我其實有點疑惑,TINA女士。”

TINA看他起身擺好桌椅:“你每次都站着彙報工作,其實你可以坐着的。”

“……???”TINA磕磕絆絆道:“這是……職業守則。”

“可是員工手冊裡并沒有明文規定,下屬必須站着彙報工作。”時敬之一絲不苟地求知:“你可以坐下。”

“好的!”TINA露出标準化笑容:“我下次會坐下的,一定!”

**

時敬之下班後向薇薇安要票,女士欣然同意,轉來三十張電子票。

他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加快步伐,一邊走一邊看通訊器,噼裡啪啦回複信息。

有職員同他擦肩而過,眼裡劃過驚異。他也隻是同人家禮貌微笑,狂按電梯鍵。

時敬之下班那樣早,甚至提前三分鐘打卡出門,踩着油門飙車回家。

此後的幾天裡他都在“遲到早退”,雖然這符合“年輕人作風”,也符合某些職員對于上司的臆測,但是他依然令人大跌眼鏡。

時敬之變得鮮活生動,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仿佛打破了僵硬面具,戴上柔軟的絲質面紗,霧一般存在,一雙眼睛是全身最為光耀炫目之地。

他帶聞命去醫院複查,去陪托馬斯和老奶奶說話,沿路走過街頭巷尾。他們漫無目的,一直說悄悄話,天南地北,未來過去。他的眼睛四處好奇地向外張望,面容舒展,全是柔和表情。

聞命牽着他的手揉搓,珍惜珍重,手指那樣細。他樂此不疲,一直捏着時敬之的手玩,兩個人走着走着,肩膀一下一下撞在一起。偶爾他們心血來潮在街邊吃飯,有時候去超市扛一堆菜回家做,掃地、拖地闆、清理花園,捧着爆米花看影片,消磨一整晚。

更多的時候他們在接吻,擁抱,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嘴巴連在一起,從東挪到西,磕磕絆絆地行走,然後紛紛跌進沙發裡。

時敬之垂着眼,神情倨傲又冷淡,他仰頭咬聞命的嘴唇,眼中泛出淡淡笑意。對方也吻他,俯在他耳畔說些俏皮話,語氣暧昧溫柔,讓人臉紅心跳,時敬之笑着躲,拍拍打打,躲着躲着又吻在一起。

他們對着生活中的喧鬧充耳不聞,過着甯靜的日子。時敬之再也沒有去過27樓的醫療實驗室,他的那個秘密基地,因為他和聞命一起聽音樂。

音樂是他們的共同語言。

時敬之再次為了買一張古老的唱片而殚精竭慮。偷偷藏在身後,獻寶一般捧到聞命面前,期許着換一個贊賞的笑容。

那些時間裡,他很多時候叫哥哥,更多的時候叫聞命,冷淡的、多情的、嬌縱的、極樂的。很難想象,時敬之身上會露出那種濃烈的嫩葉氣息,原本他可是古老的樹,光秃秃到了頂。

那可能是因為聞命很寵愛他,讓他神智昏聩地寵愛他。

曾經他非常發怵,甚至放不開,面對聞命無比拘謹,因為聞命被他仰望,他在等待聞命給他打分。

可是聞命總是對他笑,無論他做什麼事,聞命一直對他笑,深情的、多情的、戲谑的……他惴惴不安,臉紅心跳,被人誘惑着半推半就地敞開肚皮。

其實有時候他根本分不清聞命到底什麼意思,尤其是聞命似笑非笑的瞬間,時敬之看得分明,膽寒發豎,但他想到聞命說喜歡他,那麼聞命對他笑,肯定代表了對他的認可。

所以時敬之不知不覺顯露出自己本來的樣子。被他遮掩的、藏匿的、心性單純的模樣。

愚蠢,嬌憨,天真,盲目,和外界對他的期望截然相反。

他像在撒嬌,像小孩子讨糖吃,可是不是的,他把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手心朝上,交給對方一顆糖,仰着頭求表揚。

原來時敬之也會笑着講話,聲音發軟。

原來時敬之也會随時随地要人抱,他黏人得緊,眼巴巴地黏在聞命身上。

原來時敬之一點都不勤奮,他讨厭做家務,恨不得進門就把裹在身上的制服扔地上,最好是一邊走一邊扔,累到躺在地闆的衣服堆裡長睡不醒,第二天整眼打開櫃子,裡頭春夏秋冬的衣服混在一起,随手扯出哪件穿哪件。

原來時敬之也會賴床,他也會很懶,周末的時候總想躺一天,每當這個時候,聞命就變着花樣說他可愛,從來不會罵他懶惰。

論起花言巧語,時敬之怎麼會是八國語言專家、世界級瀕危語言大師的對手,聞命在龍蛇混雜的環境裡長大,一晚上聽過見過的能頂時敬之的二十年。

時敬之可是連髒話都不會罵的人。

聞命滿臉促狹說他,你不會以為我在關心你吧?我就是開個玩笑。

時敬之氣急了,嘴笨又不會罵,隻會冷着臉,“惡心!”

他這樣講,聞命還是笑,從來不會不理他,所以時敬之相信,這樣說聞命是安全的,是不會招緻懲罰的。

久而久之時敬之被養出了脾氣,睡不夠的時候會發起床氣,聞命把餐盤端進卧室,用一頓早餐輕松将他安撫了。

一頓在卧室裡吃完的早餐,打破時敬之守了二十年的規矩。

其實時敬之是那麼容易被滿足的。他在看到小熊形狀的烤面包時滿臉驚喜。

他其實并不明白,這是聞命收起了自己的爪牙,拿着誘餌勾引他,并且隐忍不發,伺機而動。

相反,時敬之時常會自責和反思,自己總在試探聞命的底線。因為聞命好像是唯一一個讓自己感到舒服的人,讓自己想要釋放并且得到快樂的人,他總擔憂自己是一把尖刀,會吧聞命刺傷,但是聞命從來沒有那種受傷後的反應,反而笑着接納。

時敬之太幸福了,能呼吸的感覺太好了,聞命不會卡緊他的喉嚨,反而給予他一片開闊壯觀的荒野。

長時間緘默不言的陪伴滋生了久違的溫暖,賦予他滋潤光澤的嘴巴,淡淡的胭脂般的紅暈,烏黑亮麗的細發………他身上淡淡沾染了情欲的味道,顴骨上飛起的紅潮漲落又退下,曾經像有意描直了似的眼睛現在彎成月牙。

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光明街時期,時敬之對着他笑,對着他哭,天真無邪,一臉稚氣,像是被他圈養在秘密森林中的人類幼崽。

變本加厲的是,在很多個瞬間,時敬之會對着他流露出全然袒露又依戀的目光,哪怕隻是一個微小的瞬間,緊接着他會冷淡地垂眼,卻依然會激發出男人強烈的愛欲。這和少年時代的時敬之有根本不同,十四歲的他,遠遠沒有七年後的他那般克制安穩。

也有些時候,時敬之臉上帶着一絲迷人的淺笑。那種光彩奪目的笑容出自内心最深處的驕傲,曾經被狠狠壓抑的、屬于時敬之的驕傲,現在它們不由自主地砰然綻放,讓聞命忍不住仰望。

他們還是會尋歡作樂,刺激的,溫情的,幹柴烈火的,水到渠成的,時敬之是閃閃發光的緞子襯裡,走出陰影輕輕在陽光下搖晃,從搖擺的腰肢到染淚的眼角都在難耐情動,抗拒的臉上帶着一種搖曳風情。

他長大了。

他長大了,聞命想。

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蜷縮在聞命懷裡、一無所有、無助不安的孩子了。

他再也不需要旁人為他遮風擋雨,添衣加飯。

現在他會荒謬而美麗地綻放在聞命身下,聞命懷中………随便什麼秘密的、有聞命存在的地方,被聞命吻過,垂着眼睛隐忍呻吟。

時敬之有那麼多秘密花園,他悄悄開門,等着聞命穿越掩蓋的藤蔓進去,他們在植物蔥郁的熱帶花園中寂靜相擁,感受熱騰騰又潮濕的呼吸。

他沒有辦法拒絕聞命,隻好攀附對方的手臂,然後他聞到了古龍水和木質的香氣。

聞命擁抱他,就像擁抱一份珍貴的禮物,珍貴到讓人無法忍受的禮物,他想,時敬之那樣美麗又安靜,就這樣停止自己懷裡。

聞命醉到麻木,腦海中卻又警覺性地燃起憤怒。

他聽到自己内心深處咆哮般的笑聲,那些空洞的笑聲在嘲諷自己,讓他變得麻木又清醒。

這個人如此弄虛作假,手段高明。

給他一種這個人是因為他才這樣笑的錯覺。

給他一種,這個人隻對着自己,才這樣笑的錯覺。

*

幾天後,時敬之帶聞命去學校main building參加活動。

禮堂裡已經打上了暖光燈光,營造出一種衣香鬓影、盛世繁華的氣氛。

時敬之剛出艦艇,老遠看到有人同自己招手。

範銘明是德爾菲諾大學的學監,也是時敬之曾經的師兄。

時敬之加速走了幾步,淡淡道:“明明哥。”對方對着他的冷淡見怪不怪,一手拍上他的肩膀,時藏之的背部肌肉迅速緊張,三秒後,他克制着自己放松肩膀。

關于時敬之的傳聞有很多,但是最多的還是他不停跳級、提前畢業的光輝履曆。

做作業的時候不卑不亢,态度認真。

師兄本人對小師弟的觀感還是很好的,他嚷嚷道:“Arthur呀!快來給哥哥抱一下!畢業好幾年啦!都一直沒見!”

“明明哥——!”時敬之避之不及:“也沒多久,半年前還在醫院遇到過……”

“啊——你說那次。”範銘明很是激動,眼睛都瞪了起來:“生命科學學院變異動物跑了那次啊!好多職員和學生被咬住院了,唉當時好像住你隔壁樓,也沒來得及多看看你…怎麼樣啊?腿好了?”

“好多了。”時敬之忍不住笑:“銘明哥還是那麼好脾氣。”

“嗨!我操心的隻有你們你不知道?!當學監的不想好脾氣也不行啊!”

“今天老師我的手表壞了,明天老師我肚子疼請假。後天我失戀了老師你可不可以陪我喝酒?!一哭好幾個小時!”範銘明拉着時敬之在門口,随手指着宴會中央介紹:“你看那個!那個!都是師弟師妹!現在的小孩和你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滿嘴謊話!個個讓人不省心!”

“那我脾氣能不好嗎?!一天天的!奶孩子我可是第一位的!”範銘明很是驕傲:“德爾菲諾大學雞媽媽!獨一無二!如假包換!”

時敬之随意看了一眼燈紅酒綠的人群,還是笑:“沒有的事情。現在的小朋友很可愛的。”

“哎呀時代變了呀今非昔比啊我真是和他們有代溝了!”範銘明随時伸手和新生打招呼,突然看了眼時間,又拉着時敬之往樓梯走:“…對了…時老師和師母在樓上,他們在等你。”

時敬之腳步一頓。

他應該想到的,時氏夫婦是電子掃盲計劃的開拓者,帶過的學生沒有百萬也有十萬,他們不可能不參加虛拟系統關閉儀式。

時敬之沉了臉色,克制着微笑:“那我上去,你幫我招待一下我的……”

他看向身後。

範銘明順着他的目光往後看,恰好同一位高大的男人對視,下意識熱情洋溢道:“你朋友?!好的!好的!沒問題。”

聞命沒有出聲,時敬之未曾否認。

範銘明古道熱腸,時敬之夾在兩人中間欲言又止,他對上聞命的眼睛,突然有點發怵:我上去一下……你等等我?

聞命微笑,輕聲說好。

*

三分鐘後,二樓會客室,時敬之同手中的一盒炸魚大眼瞪小眼。

“哼!你看看你媽媽,記得你最愛吃這個魚,起了一大早炸的!”時父坐在沙發裡,重重哼了一聲。

時夫人下意識瞪他,換來對方心虛地瞥開眼睛。

女人變臉比德爾菲諾的天氣還快,她滿臉慈愛與溫柔,看向自己的兒子:“兜兜,快吃,你不是最愛吃媽媽炸的魚嗎?”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時父和時敬之的矛盾随着時間磨滅了,他們好像産生了某種默契,就這樣面和心不和地生活在一起,維持表面脆弱又寡淡的和平。

時敬之認真低頭吃魚,腦海中的思緒卻飄遠了。

他于做孝子這件事幾乎狗屁不通,他一直被安放在一個孝子賢孫的殼中,可是這個人設之殼的破裂始于由内部的人發起的反叛。

前十四年他在削足适履,十四歲後如同崩壞的河堤,一直橫流。

時敬之曾經狠狠打碎了這個模闆,又心軟而委屈地繼續着焦灼的生活。又或者說,他打碎的過程未完成。

時父總是說,做人應該外圓内方,又說過剛易折,過柔則卷,所以要不卑不亢。

然而時敬之似乎和這些标本都不沾邊。

他說:“謝謝媽媽。”

時夫人喜出望外地勸他,慢點吃,慢點吃。她把所有的刺挑出去,酥脆金黃的面皮裹住雪白魚肉,是最家常普通的菜式。

因為她記得,時敬之不會咬刺,曾經卡了喉嚨直哭。

這個她也同時敬之講過的,村醫說,你快走,我不能治!再不去鎮裡醫院孩子就卡死了!他拿了手電筒照進孩子的喉嚨,你看看!要腫沒縫了!一旦沒縫!人就憋死了!

她自己抱着他走十幾裡山路,裹緊棉襖,寒碜又狼狽,她沒有錢,隻有一雙腿,她用埋怨的語氣同時敬之講話,神态間全是對時先生的怨恨。她說他靠在班裡,他眼裡隻有那班學生了。

時夫人自己在醫院陪時敬之打了七天吊瓶,他起了高燒,手腕腳腕的血管太細,實習小護士紮了十幾針沒紮進去,急得直掉淚,後來她把護士長找來,在時敬之頭皮上打針。

時敬之聽時夫人講過好多次,他是傳奇,是醫院裡打針不哭,聽話乖巧的傳奇。

時敬之總是默默無聞地接納母親的怨恨和怨氣,對生活的,對時先生的,那些怨恨裡夾雜着鮮血淋漓的愛意。

他說不出喜悅還是難過,也許穿着讓人流血的紅舞鞋跳舞時,能獲得觀衆的喝彩,那就是好的,那種“好”也值得歡喜,讓人麻木到忘記流血的疼痛。

時敬之非常後悔,自己在十四歲那年,慢慢發現了那雙鞋不合腳。

他曾經在無數個時刻妄想過,自己的人生快點跌落谷底,這樣說不定可以迎來觸底反彈。

墜落的感覺讓他絕望,他已經墜落了這麼多年,卻依然沒等來一個了結。

時先生又開始闆着臉暴怒:“不知父母恩!你媽媽早晨四點鐘起來買魚!他知道你最愛吃這種!你知道這種魚有多難買!她跑了三個市場!早飯都沒有吃!”

時敬之發現自己慢慢忘記了呼吸。

他好像越來越愛這對夫婦,為了一頓精心準備的魚而輕易原諒,好了傷疤卻忘了疼一般繼續獻祭。可是他是清醒的,他在提醒自己去記住那一刀刀傷口,那一道道傷痕,因為忘卻代表對不起自己,時敬之有種猶疑的不甘心,很難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去忘記。

就這樣,他越來越愛他們,卻越來越難以喜歡他們。

以至于對很多事的忍耐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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