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德爾菲諾大區賭場。
聞命推開一間包房的門,女人扭着腰湊上來,暴露的胸口開着很大的縫。他掏了五十磅的小費,直接塞進那條縫裡。
“哦——!”那都是驚呼。周圍人的眼光或是豔羨,或是嫉恨。
五十磅小費約等于像踢垃圾一樣踢lv大旅行袋又約等于在倫敦市中心買棟三千平米花園的house,再類比一下,在Selfridges清空整面牆的包包。
女人譏笑着,把聞命的手掌捉到自己胸前。
在缭繞的藍色煙霧後面,有人起哄:“syren!哦!我們的syren,現在也是精英階層的一份子了!”
這引發了劇烈的哄笑。
揣着假證在繁華大都市中四處遊蕩的野狗突然棄暗投明,還混出了大筆财富,衣錦還鄉,這種行為無異于挑釁。更加過分的是,他得到了頭領的青睐,這等同于把他們所有的家底都搬空了。
坐在最主位的人面無表情,仿佛默許了諸位對聞命的貶低。
富麗堂皇的穹頂建築上布滿蒼蠅。聞命是最臭不可聞的一隻。
有人在亂糟糟地抽煙:“syren,來賭把牌。”
聞命沒動,隻用一雙陰沉沉的眼睛盯着對方,突然勾唇一笑。
“syren,你總說要投誠。”又有一人開口。
聞命扭頭看他。
酒瓶和煙草構成了這群人的生命周期。
“我聽說了一些稀奇的事情。”有個紅頭發的男人突然輕聲笑了起來:“syren可是住在鳥巢區。”
他的目光猥瑣且下流,在聞命的下半身流連,那模樣不亞于大叫:“他是個被人包養的小白臉!”
大家于是開始說起下流的笑話。
“聯合政府裡已經混進去這種垃圾了嗎?”
聞命終于對着這群人開口,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女人舉着高腳杯窩在聞命肩頭。“這個娘們兒”的胸脯非常大,态度熱情周到,嗤嗤随着在座的大老爺們發笑,笑聲、熱情随着跳動的胸脯一起怼到了聞命臉上。
他又掏了五十磅扔到她臉上,冷聲說:“滾出去。”
那人笑嘻嘻的,“隻是個合同工而已。準确來講,我們隻有勞務派遣合同,公司承包五險,沒有一金,哪裡比得上你!”
他們又開始虛情假意地感謝聞命僞造了ID,供他們自由出入于這座繁華都市。凝膠包覆住的ID晶片賦予了他們自由。
聞命也覺得很奇怪,他窮盡一生去追求的身份,還不如搞個假證好使。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天真吧啦的,到底在執着什麼,仿佛弄個假證就低人一等。
但是現在,一種廉價的資訊信仰和認證方式輕易完成了他的美夢。
那其實是非常奇怪的。
聞命在烏煙瘴氣的屋子裡呆了沒多久就出門了。他轉身來到後台走廊,耳畔全是喧嘩嘈雜的砝碼聲。
這裡是新晉棚戶區,是藏身的最好地點。
聞命站在窗邊透氣,後背靠着牆,沒過多久,他回到包房,耳邊突然響起一聲,“syren。”
這聲音上次出現,還是虛拟系統關閉的那個晚上,對方說着,歡迎回來,我親愛的,syren。
衆人簇擁着起身,垂首,後退。
那個場面是很吓人的,軍事化行動,潮水般散去。
聞命卻完全沒動。因為站立,他比這群人都要高,他看過去,看了好久。眼神冷靜,嘴角勾起:“母親。”
在黑暗中終于出現一道身影。女人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女人脊背微微弓着,這是因為海島床太軟的緣故,出身那裡的人都熱愛軟床,拱了脖子,也塌了腰。如果說走姿是一門語言,第四象限的人都是啞巴,他們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隻用自己的方式勾結抱團。
聞命急切走上前,給了對方一個熱烈的擁抱:“好久不見!”
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女人一把推開他。
聞命一愣,張開雙臂聳聳肩,突然哈哈大笑,進一步引發了對方的不快。
“哈哈哈哈!”他笑。
她其實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畢竟她也沒怎麼看過他。
臭蟲,蒼蠅,虱子,他是她不幸福的根源,也是痛苦的源頭。
“syren。”女人說:“我已經記不清最後一次看見你是在哪裡了。”
海島封閉的生活賦予了她至高無上感,也因此,她如同一位女将軍,所有的村民和孩子都在她的催眠聲裡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