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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Chapter 80·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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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命深吸一口氣,忽然放開時敬之的手,“但你是我的英雄。”聞命扶住他的肩膀,俯身說:“因為如果沒有你,我也隻會是個沒有見過陽光,萎頓于青苔的下等人而已。”

時敬之無措地搖搖頭,矢口否認:“不是的。”

聞命反駁他:“你在撒謊。”

換來時敬之茫然無措的表情。

*

那之後的日子過得好快。

聞命繼續回去上學。時敬之迎來了某段非常平靜的生活。也許就像他自己想的那樣,将所有的事消化,咀嚼,然後辨析明路。這是屬于他的方式。那實在說不上輕松,但是他似乎繃緊了一條線,每當瀕臨崩潰的邊緣,就會解開自我束縛和自我淬煉的鎖鍊。

有一次深夜,聞命在圖書館刷夜完畢跑來看他。

他從時敬之的窗外翻進來,冷着臉面對biubiubiu向自己發射紅色激光的AI管家,他把人工機器的電斷了,面色陰沉地将自己的生物信息密碼錄進去,又做賊心虛般在屏幕上狂寫代碼。

“嗡——!”

聞命渾身一僵,下意識按滅眼前屏幕,屋外夜風微涼,送來半夜沉悶鐘聲,他小心翼翼将屏幕按亮,手忙腳亂查看代碼信息,他剛剛把自己關進了隐藏聯系人,屏幕上分組信息已建立,綠字瑩瑩,赫然是“配偶”。

時敬之正在黑暗的地方落淚,他哭得喘不動氣,隻有細微而沉重的哽咽聲彌漫在空氣裡,如同德爾菲諾潮濕的天氣般沉悶。

聞命立刻被定在原地,半晌後走近他,他啞聲說,我可不可以給你一個安慰的擁抱?

他等待一會兒,慢慢走近他。

時敬之沒有回答,因為他在做噩夢。

“沒有誰可以拯救誰的…”時敬之閉着眼睛,他繼續做着七年間做過的事。沉浸在無邊黑暗中。冰冷的淚水把他毫無血色的臉浸透,任誰都可以體會到那一刻他身上散發出的絕望、無力和頹敗,他似乎又陷入了那些鮮明而重複的記憶中,一遍又一遍對自己進行淩遲一樣的折磨。隻是這次有什麼變了,他說:“沒有誰應該成為誰的稻草的……”

聞命沒有和他說你不要去死,也沒有說我來對你負責。

有很多個時刻他仿佛體會到時敬之強烈的求生意識,盡管那時候他陷入了睡夢中,無意識抓緊聞命的衣角,眼中默默流出淚水,嘴裡喃喃說着一些小聲的呓語。

而他清醒的時刻,總會拿出一段時間,走入森林中。

“你怎樣走出自己的影子呢?”有好多次,時敬之淚光閃閃地說着這句話。

他目光失神,極力伸出手去摸索那片森林中的小孩子,又愣愣盯着他,看他瞬間被大火吞沒。

聞命沒有辦法回答。這像是屬于時敬之自己一個人的戰争,他緊緊蜷縮成一團。

而隻有到了深夜,聞命悄悄躺在他身後,他們隻是擁抱在一起,身體接觸的地方保留些許溫熱。

這種時候出現過很多次,聞命做得很巧妙,他把他從森林裡抱回卧室,又在時敬之醒來前悄無聲息離開。

時敬之似乎在把自己所有的骨骼血肉打碎重組。很多個夜晚,他撐不住了,就跑去那個虛拟森林裡坐一會兒。他旁觀那個小孩子,被火吞噬的情景,心情不再那麼焦躁逼仄,有一天早晨他睜開眼睛,那個孩子正在他的懷裡熟睡。

他似乎找到了某種秘密溝通的鍊接,有一天還鬼使神差,蹲在地上和那個孩子擁抱了一會兒。

時敬之有時候住市中心,有時候住郊區,他把舊掉的家具壁紙全拆了,換了風格明麗的裝飾。薇薇安聽說以後來當參謀,時敬之的拆家工作正進行地如火如荼。

聞命偶爾會來拜訪他。第一次來非常務實地提了兩兜新鮮蔬菜,第二次來很是财大氣粗,抱着兩幅油畫過來。

時敬之對裝修房子真的很是上心,他拆家的時候聖誕節剛過,等全部裝修完畢,聞命的第二學期已經快結束了。

他送了幾幅畫過來,和時敬之簡單客套幾句就要走。

這天他話很少,時敬之略感疑惑,頻頻去看他。

聞命最後發覺了,他言簡意赅說,沒什麼。

但是時敬之敏銳地捕捉到他的情緒:“你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時敬之。我忽然發現我做人挺差勁的。”聞命苦笑着說:“我不怎麼會愛人。”

時敬之恍然,聞命這是情場受挫。

這件事前不久也發生過。時敬之傾向于聞命去開展一段新生活。

聞命不管不顧,說,不吻我嗎?

他坐在那裡,擡起頭說,來吧,吻我吧,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想你吻我,如果明天是你的死期,我想你吻我,或者我吻你,每天都要吻你,吻你吻到地老天荒,把你的身體安放在我床上,我每天抱着睡覺,清晨起來和你說早安。

不回應我、不和我說愛我又怎麼樣,我不在乎。我會把你妥貼照顧,即便你一點一點老去,在我眼前一點一點消失,等你化成骨架,化為塵土,什麼都不剩下,我老眼昏花,仍然能在枕頭邊找到你的一根頭發。

聞命說,就算那樣,就算真的有那樣一天,我也是高興的。

他抓着自己的頭發比劃一下:“灰白色的。”

他低聲說,那樣就和我一樣了。

時敬之說,你不要這個樣。

聞命說,想勸我去找别人嗎?

時敬之帶着私心說,找個愛你的人在一起。

你的生活本來就很辛苦,我不想你受苦,去找個愛你的人,你不會很累,聞命。

聞命撇撇嘴說,好吧好吧,我去找一個愛我的,我過得舒坦的人在一塊,你不要擔心啦,我會聽你的。

時敬之重重松了口氣,又有點怅然。

聞命說,但是,我這種家庭背景複雜、出身卑微、大學沒畢業、戶口不在大城市中心區、沒什麼穩定工作的人……沒有人會喜歡我的。

時敬之不知道該反駁哪一點,他最後說,你不要妄自菲薄。

聞命說,這個你就管不着了。

時敬之說,你那樣就不帥氣了。

聞命說,不帥就不帥了吧,我年紀輕輕丈夫就死了,我未老先衰,不可以嗎?

時敬之被他逗出笑聲,又說,我人都沒了,灑在大海裡或者山上都無所謂。但是我傾向于遺體捐獻,我糟糕透頂,如果能做出點有價值的事,那我也會好受一點,好像遺體捐獻算是我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了吧,但是要等我死了再做,活着沒做什麼好事。他又猶豫道,但是我又不想給你留下幻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個人還帶着我身體的一部分,你不要去找他們,也不要看他們。

聞命說,好啊,聽你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時敬之說,如果我改主意了呢?

聞命心道,都聽你的!你是祖宗!

下午時他們又提起這件事,聞命沒有學霸基因,所以他必須勤奮苦學,不停複讀。他講古典詩詞鑒賞課诘屈聱牙,他苦不堪言。

他給時敬之講詩,再三不曉渠何意,半是交情半是私。聞命皺眉,這是什麼?

鬓邊應有雪千莖,故人寥落似晨星。念完他繼續皺眉,這什麼意思?他睜着無辜的眼睛看他,我不懂。

什麼意味?時敬之不答話。

聞命就說,我感覺我對念書一途實在毫無天分,我馬上就要挂科了。自己以後如果哪天覺得吃喝玩樂沒意思了,就去當個流浪者,頭上白發蒼蒼,一根一根數過。

聞命站在街口,他和時敬之保持一段非常禮貌的社交距離,輕聲說:“我發現即便我去找别人,我也不怎麼會愛人。所以我需要有人教我。”

時敬之目光微微閃動,他還是有些懵:“你在說什麼傻話啊。你是個很好的人。”

“但是愛也是要人教的。”聞命理所當然道:“我孤單一人,智力不高,更是需要有人教的。”

他露出一個苦惱的,略帶愁容的微笑,無聲地站了會兒,模樣有些無助。然後擡頭看着時敬之,仿佛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繼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時敬之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太早被透支了童年,被人硬塞進一團道德倫理科學知識,為了獲得财富與地位顯示出顯著的工具性特征,卻在喚醒内在情感方面一無所知。

“我可以抱你嗎?”

“什麼?”

“禮儀性擁抱。”聞命說:“會冒犯你嗎?”

“不…不會。”時敬之誠實道:“你…你抱吧。”

“我最近真的過得不怎麼好。”

“我到處找不到良師。”聞命慢慢靠近他,保持一種緩慢的、時敬之随時可以喊停的速度靠近他,帶着滿懷冰島風雪的清冷氣息,然後給予他禮貌的擁抱,在他耳邊說:“這是我對你的請求。”

*

聞命的目的暴露地很快,或者說他變得如此明目張膽,他的最終目的向來隻有一個,那就是我不想分開。

但是,雖然聞命說了要讓時敬之當良師,卻沒再采取任何行動,他沒有什麼具體的追求對象,反而像是做功課的好好學生,認認真真和時敬之探讨人生經驗。

“這是我自己需要調整的事情。”聞命這樣同時敬之講,“這是心态問題。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人生體驗,而關于情感的映像千變萬化,我需要找到屬于我的一種。”

他依然同時敬之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甚至顯露出一種重壓之下的優雅風度,展示着緩慢的、卻的确在向好的狀态。這種狀态讓時敬之感到安全。

這天時敬之在家安裝虛拟系統,裝到一半聞命前來拜訪。

他來的頻率也非常微妙,比親切友人鄭泊豪、薇薇安少一些,又稍微比單身女青年兼貼身助理TINA多一點點,多一點點的意思是平均每個月多一次。

時敬之依然在擺弄那片森林。為了讓這片林子更加逼真,這次他增添了光學修正軟體,把影像和素材數據的幀數增量,顯得更加逼真。

他放着唱片機,閉着眼睛,慢吞吞,一步又一步摸着樹幹行走。

聞命在門口接受AI管家的檢查,上來的時候他正走到那個大坑周圍,時敬之滿臉冷汗涔涔,他的手依然在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又恢複了清明。

“我可以…”見對方望過來,聞命挑挑眉,征求他的同意:“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時敬之微舒一口氣,點點頭。

聞命這才站起身,他走入火焰中,卻意外沒有體會到熱度。這其實很反常——虛拟系統的确可以模拟仿真現實環境,也能将極端溫度控制在人類可接受範圍内,然而這場森林中的大火一點溫度也沒有,就像是在播放一場2d電影一樣——

他走入火焰中,火焰沒有吞噬他的皮肉,隻是化為洪水,滅頂般吞沒了他。

聞命微微愕然,但是緊接着,他明白過來,這是一場屬于時敬之的幻境。外人體會不到。

時敬之放開那個小孩的手,将他收進虛拟系統中。

“我在試着慢慢去接受。”時敬之說:“我曾經對一種想法存在好奇,死亡給予生命以意義與尊嚴,而我渴求的,仿佛也是一種立足于自由選擇的尊嚴和意義,于是我開始思考這件事情。”

他很是疲憊,但是還是在說,聞命摸着火焰,沉默地聽他講,時敬之苦笑了聲,緩緩道:“隻是我今天還沒想明白,隻想到這麼多。”

時敬之也在改變,他好像不再把自己困在那些思維的牢籠中,他似乎在試錯,完全踏實地、腳步堅定地試錯,他開始态度鮮明地表示拒絕,無論是對方的疑惑、親近還是令他不快的關心。

他似乎怕對方多想,于是加了一句:“你不要擔心。我隻是在很清醒地去想一些問題,我對我自己稍微有點信心。”

“其實這樣就很好啊。”聞命卻說,“你心裡怎麼想的,你告訴我。我心裡怎麼想的,你要記得問。不要猜心思。”

時敬之愣了愣,他認真想着聞命說過的話,然後認真反思,是不是曾經有人說過這些,似乎是有的,可是他忘記了。

但是他的确在意識到這一點。在聞命在的時候——總之,這一次他把這句話聽進去了。

*

聞命的脾氣其實比以前越來越銳利,但是他變得更加克制而不喜形于色,甚至無數次,他的身上不見戾氣,那些硝煙和餘燼般的暴戾都被海水消彌般消失于無形。那看起來不像是壓抑,而是如同滾動的石珠般,越過街道與海水,慢慢修飾着自己的邊緣。

聞命帶了一個logo低調的食盒,讓時敬之試新菜。

他做了中西合璧的小羊排,精緻的白色盤子邊緣出現幾許的翠綠,那是新鮮的薄荷醬。

北大西洋區的東亞菜普遍呈現出一股酸甜分野,麻辣占據半壁江山的慘淡景象。菜品不在乎豬肚雞、手工壽司、魚餅年糕那幾樣,火鍋,烤肉,燒烤已經是大戶人家能負擔的起的菜品。

“幫我試試菜。”聞命端出盤子說:“二十四橋準備上新。”

時敬之似乎對這件事完全沒感覺,仿佛早已知道對方和一家高級餐廳有關系。

但是他過了一會兒,又提起一些興趣似的問:“你什麼時候搞出來的高級餐廳?”

“不是我的餐廳。”聞命彎腰從食盒裡拿出碗:“我在冰島的時候,第一年在雷克雅未克的酒館端盤子,發現他們很喜歡玩一種硬币遊戲,後來我發現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因為引力波動衰退後,這裡成了新的世界性賭場。”

*

“最開始,我是為了賺學費。”他說:“賺夠了就走。再後來,我發現利用這些賭場裡的數字貨币拿來賭錢,十賭九輸,有一次我輸的傾家蕩産。所以我拼命賺錢,再一次賺夠了錢,覺得不如拿來投資。那個時候我恰好和德爾菲諾的聯絡員接上頭。”

他說:“于是我開始買德爾菲諾的股票。軍工,酒水,航天器,還有就是食品,二十四橋隻是我廣撒網時摸到的小魚,那個老闆在酒吧裡喝酒,沒有冰島币,又想要,他拿股份和我換——那時候他隻是個開小作坊的廚子。每次傳遞消息之前,我都會把我的全部身家押上,這也像是一種賭博,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有種力量,我的運氣不會那麼差的。”

窗外燈火輝煌。時敬之把家裡的色調換成了粉嫩嫩的綠色,看起來很清新。很适合馬上就要到來的春夏季節。

他吃了一塊兒,點點頭,言簡意赅打分:“八分。”

聞命忍不住挑眉:“還有兩分差在哪?上次的車厘子醬可是給了九分。”

“車厘子醬有三分是友情分。”時敬之放下刀叉說:“因為你做的不像急支糖漿。”

聞命笑了笑。時敬之借着話題說:“薄荷原材料你不準備換一下?像是止咳糖漿。”

這次聞命直接笑出聲來。

時敬之滿臉莫名其妙,似乎搞不懂他為什麼笑,邊吃第三塊邊嫌棄:“太甜了,像油嘴滑舌的蜜糖。減兩分。”

*

生命倫理委員會,27樓。

“我感覺我做錯了事。”時敬之更加年輕的聲音傳出來:“我感覺我一貫的堅持都很沒有意義,我以前總感覺他們不愛我,他們把我當工具,所以我一定要證明一些什麼,我心裡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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