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嫠女換為刀”
“是誰,決定了我的處境?
是誰?真的公正?
誰擁有力量?誰擁有才能?
誰在看造物主的智慧?
誰回顧那欲與之和諧共存的輝煌的大自然?
誰在向證據低頭認錯?
洗衣婦、賣魚婆、女裁縫們——”
***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聞命說,“他們将一種竊取動物感官的投射裝置強行安裝在人的身上,然後取樂,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群party、虐殺和精神虐待……其他手段你是不會想聽的——”
“楚家印因為這種非法的感官投射實驗而造成了智力失常,退化為一個智商低下者。而即便他淪為了‘白癡’,他們也沒有停止實驗,甚至還想觀察人和鳥的神經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同……最後,應該是楚家印在投射過程中出現了短暫的蘇醒,他在‘意識附身于鳥類的幾秒鐘裡’呈現了短暫的蘇醒,并沖毀了實驗儀器。”
“姚月白被投射了椋鳥的靈魂,鳥類對聲波的阈值接受度和人類不一樣,也因此她發現了這群人的勾當,他們還想把這種裝置試驗在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歸根結底她燒掉了書,大火破壞了雲網絡,而她又在逃跑路上車禍身亡。”
“這才是真相。”
時敬之說:“她可能是很想出來報信的……但是……”
“你知道流轉之書真正的寫法嗎?”
時敬之低聲說,“流轉之書的寫法——或者說我母親制造的寫法,隻存在于她的親密之人中間。
他們使用拼貼字,她是發問者,落款持燈,而對方來回答。”
聞命一怔:“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持燈不是姚月白……”
“我是個懦弱的空想主義者,我沒有動力繼續前行。
我背叛了我的理想,卻沒有辦法修補明暗之間的裂縫……”
苗書公開了沈方慈在校報上的小劄“嫠女換為刀”。
小劄裡,權貴抨擊她出身貧困卻和書香門第談戀愛,“地宮的噴泉上不了天宮”,她反擊寫若為自由故,愛情皆可抛,抨擊戀愛腦。
這可能是苗書最大的心結,沈方慈這人真的黑心,拿理想的愛情去蒙騙無知少女,卻又道貌岸然去和上等人談戀愛。這些該死的有錢人,為了自己所謂的政績,拿着上等人的自由去誘惑姚月白。
既然沒辦法保證她的夢想一直存在又為什麼啟蒙,讓她痛苦?
妓女愛上男人就是送死!
沈方慈當上秘書長就是站在無數窮人的血肉之上得來的!
“有人以為是姚月白辜負了我母親的心血,也有人以為我母親沽名釣譽……”
時敬之說:“所以其實……一開始就沒有誰背叛誰。”
聞命:“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持燈’作為一個代稱,其實代表了許多人?”
“可以這麼說……但是……”時敬之想問你怎麼知道。
緊接着聞命恍然大悟般掏出一本書,“那有一些事情,就說得通了。”
那赫然是一本《波娃小劄》。
“我猜測苗書手裡拿到的那本‘流轉之書’裡的内容,是不同的人書寫過的,隻不過他們都落款持燈。我查了電子掃盲計劃當年的參與者名單。我猜有很多人匿名持燈留下了隻言片語。
姚月白死後,電子掃盲計劃短暫踩了刹車,那不久以後就是藍夜宣言的發表,一位叫做藍夜的企業家聯合全球企業家提出倡議,作為科技行業的企業家該如何尊重倫理。
這裡面提到一個計劃,叫做夜莺計劃。很小的一段,因為這個計劃涉及非法研究,于是被列入高級加密事件,封存。我猜姚月白就是被卷進了這個計劃裡……隻是藍夜怎麼會知道這些……”
聞命指着通訊器上的資料,“加密文件顯示,在姚月白死後的數年間,有多位教育管理領域的高層被揭發,而藍夜是幾起案件的關鍵聽證人,他甚至找到了當年的幸存者,提交了大量訪談記錄和電子數據資料……據說這些關鍵證據都是他的委托人和他一起親自深入現場得來的……”
時敬之滿臉古怪,“藍夜?”
聞命一臉無辜:“怎麼?”
時敬之“沒什麼……”
“說嘛?”
“真的沒什麼……”
“你又瞞着我!”
“真的沒有什麼……你是不會想知道的……”
“那我不管……今晚睡我家~”
“我們還在講事情,還沒講清楚……你等一下!苗書!苗書怎麼辦!還有那個通信……你是不是做了手腳?!”
“不管他。就是設置了個局域網絡而已。他發的那些胡言亂語沒人看。”
“你也不想他誤入歧途對吧!”聞命低聲說,“睡我家。房子太空了,我自己睡好害怕,總是做噩夢……”
***
西太平洋的初雪飄落的時候,時敬之到濟之市出了一趟差。
辦公室的凳子還沒坐熱,人已經被哭唧唧的小女孩拉到了天台上,大有不講清楚不罷休的架勢。
“我離家出走了!!!”
“我要寄宿!”
“我要住宿!”
“我不回家!”
“我考砸了。”殷夢梓腫着眼睛:“我又考砸了!我是真的沒那個學理科的腦子吧?你說是吧?我哥哥又罵了我一頓!”
時敬之坐在她身邊,“沒有關系。”
殷夢梓說:“時敬之,你好像從來不教給我道理。”
她有些苦惱地想了想,又問:“你們這些高級部門,是這麼說吧,不應該是能說會道嗎?就跟我哥哥那個樣,滿嘴跑火車,說很多長篇大論的場面話,先鋪墊二十分鐘,再端着架子,講很多大道理。”她說,我有個親哥哥,大我十幾歲,是個優等生,叫殷夢燕。
時敬之搖搖頭,笑着說:“你哥哥在你心裡是這樣的嗎?”
殷夢梓撅撅嘴。
時敬之說:“殷夢梓,我不教你,因為我不是你的老師,而以一個其他的、任何一個身份來講,我并不是個成功的教導者。”
殷夢梓說:“又不會是隻有變成成功的教導者才能去教别人。”
她低下頭說:“是因為你分的很清楚吧。時敬之,我是你的責任嗎?”
時敬之說:“是呀,你們一直是我的責任。小朋友們,是我們這些電子掃盲計劃專家的責任。”
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時敬之說:“殷夢梓,我不是個成功的教導者。但是我想告訴你,一個小孩子并不是足夠優秀才配得上父母和朋友的愛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東西是不問因果的。那就是愛。”
“愛嗎?”殷夢梓說:“我知道啊,你看,就像殷夢燕很愛我。我搞出麻煩來,我都知道找哥哥。我知道他都能給我擺平。”
她繼續講,“時敬之,你知道殷夢燕的名字怎麼來的嗎?老殷一直想要個閨女,我媽懷着殷夢燕的時候,做夢夢到燕子,老殷就一直覺得是個閨女,非要叫殷夢燕。
誰知道生出來個男孩,他還哭了,我媽說他丢臉了,他哭起來嗷嗷嗷的。
然後老殷說叫夢燕太女氣了,叫殷夢鳥,殷鴻鹄……我媽說太難聽了,就叫夢燕,不改了!”
時敬之發出了很爽朗的笑聲,笑聲飛很遠。
他說,殷夢梓,那你呢?是因為夜半夢到梓樹嗎?
“不是不是,”殷夢梓擺擺手說:“這個沒什麼,我媽什麼也沒夢到,我名字殷夢燕起的,你不知道吧?我叫夢,是随了殷夢燕,這是他選的,沒啥大含義。叫梓,是因為梓是故鄉的意思。”
殷夢梓說:“我其實不太懂,我打記事起就記得我住在濟之市中心,但是殷夢燕說我出生地不是在這裡,我們老家好像隻是個三四線城市,但是後來因為天災被淹了……我都沒什麼印象了。”
時敬之點點頭,他把一雙胳膊撐在身後,這是中學時代的男孩子最愛做的動作之一,要微微擡着頭看天空,吹吹風。
殷夢梓說:“時敬之,有點冷,但我不想回去,你再陪我坐一會兒吧。”
時敬之點頭,又過了會兒,他說:“殷夢梓,我從來不是個好的教導者,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我應該怎麼做。怎麼對待你們,我的下屬,或者我更愛叫他們,我的同事,夥伴們,校長,老師,家長。”
殷夢梓說:“做你自己呀。”
時敬之點點頭,笑着說:“你以後一定能成為偉大的教育部長。你看,現在你已經有領導者該有的魄力了。”
殷夢梓也笑,還要哈哈大笑,她笑完了,自己樂了一會兒,又說:“時敬之,你給我講講你的父母吧,好不好?”
她說,我從來不聽你提私事。
時敬之轉過臉來看她:“為什麼這麼說?”
殷夢梓急了:“我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你跟我說說呗?我都跟你說殷夢燕的壞話了。”
時敬之又笑,有點搞不懂這種我跟你說秘密你也要給我交換秘密的交友方式,他說:“我會忘記今晚你說的話。”
但是他也沒拒絕,他看了看天,說:“我的私事。其實都沒什麼,我現在很忙,很多時候公事已經占去我的大半時間了,公私事都是攪和在一起的。
常常忙着忙着,一天就過去了。
我自己照顧不好自己,但是也在努力生活,學着自理自立,實在忙不開的時候,有助理幫我。”
殷夢梓抱着膝蓋,歪着頭看她。
時敬之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動作時愣了一下,又微微笑起來:“殷夢梓,你小心感冒,如果你冷了,我們就去車裡坐着。”
殷夢梓心不在焉地嗯嗯嗯,催促他繼續說。
“我的父母,”時敬之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他們是德爾菲諾的部門領袖,就是你能想到的那種領袖。”說到這裡他輕笑了聲,問殷夢梓:“殷夢梓,你在我身上,能不能看見他們的影子?”
殷夢梓唔了一聲,好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其實就是挺無聊的,乏善可陳的人生。”時敬之說:“我的少年時代,其實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每天是循規蹈矩地學習,上課,考核,競賽,我不聰明,所以要很努力才能拿出成績,平時也分不出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殷夢梓這次發出了了然的聲音,又在聽到下一句時,露出錯愕的表情。
“殷夢梓,我以前也作出過離家出走的事。”
時敬之低聲說:“他們很忙,我和他們的溝通很少。那時候我以為那就是聽話懂事。他們也會吵架,吵很多,我受不了,就跑出去了。”
時敬之也抱起了膝蓋,把頭靠在上頭,歪着頭對殷夢梓說:“殷夢梓,我很幸運,我有個發小。有一次,我跑去後山的天文台,本來天文台是不開的,我也知道,但是我沒有别的地方能去,我就跑到那裡去了,結果我碰到了我的發小。”
他仿佛陷在那段記憶中了,講着這些話的時候,把細節說得很清楚,仿佛是他把這段記憶拿出來擦拭了好多好多遍:“……其實我們剛鬧矛盾,你知道,誰都不想認輸的那種矛盾。但是那時候,也是個夜晚,我們就坐在後山,很無聊地坐着。然後我們就說話了。”
時敬之說:“我後來明白,這就叫和好了。我一開始以為,隻有正式道歉的那種,我說‘對不起’,你說‘沒關系’,才叫和好。”
“我那時候很高興,覺得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下來。”
殷夢梓說:“你們就坐着幹瞪眼嗎?”
時敬之說:“人放松的時候不就是虛度光陰嗎?”
“殷夢梓。”時敬之說,“我以前也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條件的愛,所以我一度很被動也很悲觀。因為這意味着沒有托底,沒有依靠,沒有後路,沒有安全感……人就好像永遠在為了‘有限的愛’而奮鬥,為了‘生存’而鬥争一樣。
後來我發現,其實無條件的愛是有的,無條件愛你的人也是有的,隻是有的時候,人是非常有限的。很多時候,因為人的有限,即便出現了期待中的愛,也沒有辦法去承載。有些人也許想要愛你,但出于他們自身的局限,往往力有不逮、雞同鴨講。而人往往會很為難,畢竟你選擇和一人成為家人,就要接受他的最高處,和他的最低處。”
“再後來,我就想開了。
也許大部分的愛的确是有限的,但是這并不妨礙繼續愛下去。無條件的愛值得向往,但是有條件的愛也許更加難得。
因為,既然愛需要條件,那這些條件又是什麼呢?它需要人與人之間的善待、良心、責任、邊界,需要真誠,需要反饋,需要一個人在照顧好自己的同時,照顧好别人——這并不比承載無條件的愛來的容易。
這個世界上呢,存在很多比無條件的愛更加值得追求和珍視的東西。
比如美好的品格、健全的人格、自強不息的生命、永遠蓬勃的心,還有再次出發的勇氣——
有了這一些,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
次日,濟之大學某辦公室。
時敬之低頭看了眼通訊器,“最新的消息。當年的确有人攫取了掃盲計劃的成果,受害者大部分是大學裡的女學生,她們被認為是新式玩,物,有人逼迫她們做各種交易。
根據推測,當年姚月白應該是偷聽到了一些高層的話,他們舉杯稱頌電子掃盲計劃計劃取得了勝利,酒桌上有幾個女孩子甚至是姚月白在大學裡見過的。
而有些妓女還說,以前我住在爛尾樓裡,沒吃沒喝,随便讓人上,但現在起碼可以住在高級樓裡讓人上,大老闆還給紅酒貂皮什麼的。
姚月白還發現,有些小孩學完了,因為是黑戶,沒有辦法參加升學考試。然後打黑工被賣到大老闆飯店做妓女,學了知識還是妓女——而且是高級妓女。
這是當年電子掃盲計劃遠近端所有參與者的名單,你可以查閱。但因為涉密,你不能帶走。隻能抄錄。”
苗書終究對着德爾菲諾寄出了那份抗議——通過正當的官方途徑。
而時敬之此次來濟之市,為他帶來了玫瑰之鏡的實時傳播裝置——
升級改造過的裝置,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實現多種感官的實時共享。大區在市民内部也進行了内測版本的無差别投放。
時敬之為苗書收集了電子掃盲計劃人士的心情。
“苗書,也許你該聽聽這個。”
***
出差結束第三天的時候,時敬之休了年假。
“那我們住在雷克雅未克怎麼樣?”聞命一邊看着平闆标注,一邊對通訊器那頭說,“你請了幾天假?”
“五天。”時敬之在文件上簽字,将過往的很多材料解密。“加周末九天。你待機一下,我有點活沒幹完。”
身邊的工作人員對他說,“這些是過去幾十年裡,文化學院相關的校史資料。”
十分鐘後,聞命發送過來一份旅行計劃單,聞命興緻勃勃:“第一天去吃首府的館子,有一家生蚝店一戰前就開了,然後可以去看冰湖,冰湖逛完了就去看火山……然後可以去凱夫拉維克,還有北峽灣——”
“嗯嗯嗯。”
“時候好話,我們還能蹭上極光,我約了當地的小酒館,我們可以喝喝小酒吹吹海風——”
“對對對。”
聞命繼續翻過一頁:“你看第357頁那個地圖,我們可以按照這個路線走,拿出兩小時徒步,省得你天天加班,話說回來,加班沒有加班費還得倒貼,你那個班是非上不可嗎?”
“好好好。”時敬之飛速把通訊器從耳邊移開,順帶把對方發來的大小3個T的旅行攻略關閉,在腦海中自動結束了這場“J人與P人的巅峰對決”,他面不改色說,“都聽你的。”
而飛行十七個小時後,時敬之揭開眼罩,對着艦艇外的光景倒吸冷氣,“那你也沒提前說!你收養了一頭鲸!”
“calm down——”聞命說,“好啦,好啦……不然怎麼辦?我遇到了非法捕鲸船,總不能見死不救。鲸魚營救組織沒有足夠的經費和經驗養她,隻能把她放生……但是放了三次她都找回來嗷嗷嗷地哭,我們能怎麼辦?”
聞命說,“她發出的聲波頻率和别的鲸魚都不一樣,人家都不跟他玩。隻有捕鲸船和人類機械的聲波能吸引到她。”
“那要不要做手術?”時敬之問,緊接着他眼睛睜大了,“不至于給她戴玫瑰之鏡吧?!”
“看醫療報告再說吧。”聞命對着窗外的大家夥說,“她還缺個幹爹。你給她當爹吧?好好掙錢養家。”
鲸魚非常應景地晃了晃腦袋。
“我要回去上班……”時敬之松開安全帶講,“剛記起來我還有三十年房貸要還……打擾了……”
“喂喂!”聞命哭笑不得,“别動别動!你看窗外。”
“嗯?”
北冰洋的深處,艦艇懸停在深海之中,因為發熱源太遠,所以溫度極低。
晶瑩的藍色冰川和固态氣體分布在星球表面上。
他們仰躺着沉入海底,可以看得見海面上冰山移動時留下的影子。
海中鼓出巨大的水波,升到海面上結成冰淩。
這是?
他聽到身邊的聲音說,“你喜歡嗎?”
“是你喜歡的,對嗎?這裡的風光很漂亮,就想帶你來看看。”
“…在很久以前上,許多人喜歡旅行,許多人喜歡冒險,一位婦人在生日這天下潛到北冰洋深處,隻為看眼東方日出時第一縷光。”
“…科考隊員因意外遇難,路過的旅人會随機幫他們匹配死亡配偶,靈魂無法超度,卻可以結伴同行,死亡是什麼?死亡後的世界是黑色的。他們被葬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屍體在那裡終年不化,可以一直欣賞峽灣風光…”
“這裡還是……很漂亮的,對吧?Arthur?”
光透過海水滲入來,因變溫或折射呈現出五顔六色的斑快,如同赫羅圖的色彩,遠處傳來鲸的鳴叫,流經貝爾法斯特的水流帶着溫暖氣息,一路破開寒氣而來——
時敬之在海水中凝視那個人的眼睛,然後笑起來說:“很美,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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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知道,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封來自光明街的感謝信飛至約書亞大學聯盟的信箱。
說實在的,來信人可能文化水平有限,信息也不怎麼暢通,甚至還用了紙來書寫,那封信因為延時已經遲了好幾天。
好在,它被誤打誤撞投遞給“緊急投訴件24小時處理信箱”,又因為來自重點警戒監察區域,第一時間被人查看,并因内容敏感送至更高級長官的案頭。
高級長官辦公室主任正通宵達旦寫《關于第四季度人才培養與引進亮點工作的彙報》,案頭的煙蒂和泡面盒堆成山,他正在苦熬冥思那份改了十幾遍的材料,絞盡腦汁去想“辦實事、做實事、不要寫虛頭巴腦的廢話”的确切含義并痛罵電子設備不給力竟然沒有仿宋_GB2312隻有仿宋而被長官痛罵一頓——好像每年都會有此類事件發生。
這封信讓他頭腦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