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之上,雲霧缭繞。
顧霧月擡頭看着隐在層山之中的身影,沉沉地歎了口氣。
她十二歲拜入衡月劍尊座下,到現在已六年有餘,資質愚笨自此,竟才堪堪築基。
顧霧月苦笑,她這築基還是大師兄秋生從庫裡給她劃了不少靈藥,強行突破上去的。
築基之後,永駐青春。顧霧月知道,大師兄其實是怕她不能築基成功,錯過了今年問劍池大開,又等一個四年,隻是......
她擡頭看了看劍冢上方的三個大字——“問劍池”。
她這次若不能取劍成功,怕是又得被隔壁華蓮峰的幾人嘲笑一番了。
“肅靜!”
帶着靈力的聲音傳到每個人靈海中,令人一震,讓吵鬧的人群迅速安靜下來。
“問劍池四年一開,四年之期已到。祝各位都能尋得良劍,好事多磨,若是此次尋不到,還可以下次再來。”
掌管問劍池的長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尋劍,講究一個緣分。若是各位小友們在裡頭遇到自己中意的劍,它不願跟你走,切莫再強求。”
旁邊的同宗道友正興奮地讨論着,顧霧月無意聽到了兩耳朵。
“聽說了嗎?舊劍池那邊又傳來了異動!”
“嗯,莫不是又有哪位前輩的本命靈劍重新問世了。”
“我估計是......”
顧霧月眼神閃動,舊劍池?
可是青雲宗先輩本名靈劍沉睡之地?聽說,青雲宗的先輩隕落之後,他們的本命靈劍會載着他們的靈魂和記憶回到最開始的地方,有人說這些靈劍極易容易生出劍靈來。
算了,顧霧月不再去想這些,像她這樣的人,是不會被前輩的劍看上的,何必為這些事情心煩。
顧霧月靜靜地待在原地等着劍冢大門開啟,人海如潮,旁邊和她一樣等待的弟子無一不是滿臉興奮和緊張,她身處其中,臉上的淡然和冷靜,倒是讓守門的長老多看了她兩眼。
“你這娃娃,倒是一點不緊張?不興奮嗎?”
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句話,顧霧月狐疑地環顧四周,和門前眉目慈善的大胡子長老對上眼神,對方朝她眨眨眼,顧霧月了然,這道傳音正是來自眼前這位長老。
“你不期待尋到自己的本命劍嗎?”
顧霧月右手扶上空蕩蕩的腰側,之前這裡隻有一把劍堂分發的訓練劍。
“自然是期待的。”
“那為何看你眉目低沉?”
顧霧月眼神微黯,“弟子隻是不奢求能夠得到靈劍的眷顧,我太過愚笨......”
并不适合當一個劍修。
這是顧霧月自從拜入衡月劍尊座下後最常聽到的一句話,那些教授劍招心決的劍堂長老總是一臉頭疼地看着她,接着或委婉或直白地告訴她,她并不适合當一名劍修。
她的劍法太軟、太淺、破綻重重,對于主殺戮的劍修來說,她根本不配擁有自己的劍,因為她根本不會用劍。
可她的師尊,是人盡皆知、大名鼎鼎的,當世第一劍修,一個劍修的弟子卻不會用劍就是天大的笑話。
“哈哈哈,小友不要太過偏執了,道法自然,誰有能預知後來的事情呢?說不定你之後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劍修呢。”
顧霧月心中一暖,她朝那位長老笑了笑,在傳音中道了聲真摯的感謝。
“站遠些,問劍池大門即将打開。”
“若是此次沒有劍願意認主,請盡快出來,此地對于無劍青睐的人可是十分兇險的,遇上緊急情況,請及時捏碎手中的傳送符。”
“切記,以自身安全為重。”
長老話音剛落,石門應聲而動,厚重的石門顫抖着,連帶着地面也在抖動,顧青墨定了定心神,随着人潮一起走了進去。
石門後面是一片黑暗,人潮漸漸散開,其他修士都順着心牽引的方向前往。
劍冢裡一股難以言喻的森冷,顧霧月緊了緊身上的道袍,順着微弱亮光的地方前往。
一路上,古樸的地面橫陳着各式各樣的劍,隻是靈氣不在,暗沉無光。顧霧月仔細感受了一下神識,并沒有大師兄說的那股牽引感。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還是有些失望地歎了歎氣,果然,她這樣愚笨不堪的劍修是不能得到靈劍的青睐的。
她擡起眼,那雙常被人誇贊的漂亮眼睛似有亮色閃過,顧霧月擡起手擦了擦眼尾,心沉了下去。
罷了,還是繼續往前走吧,再怎麼也該拿一柄劍走,不能給師尊丢臉。
剛剛長成的少年人微微彎下單薄的脊梁,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前進。
靈劍擇主,各有各的喜好,很少有人不能從劍冢帶走劍的。
顧霧月越往深處走心越沉,她怕是也要成為那少數中的一員了。
書上說,靈劍若是喜歡你就會發出靈光來,領你來找它,若是不得它歡心,進入劍冢之後就是一片黑暗。
顧霧自打進入劍冢後,視線中隻能看見一點微光,她順着這微光一直走,身邊卻越來越冷。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暗中窺伺着她的一舉一動。
漂亮的小劍修臉上的表情認真正經得很,時不時警惕地停下來看看周圍。
再往裡走,顧霧月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看不清楚那點微光了,她沒停住腳步,依舊堅定地往裡頭走。
她這個人有一點不好,說得好聽叫作執着,說得不好聽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