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麼了?”
容色張揚昳麗的大魔停在原地,神情莫測地注視着沙面上的腳印,鎏金靴底碾住半片風幹的沾血毛發,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空氣中彌散着血味,地面散亂着肉塊,皮屑。
這裡不就之前進行過一場激烈的鬥争。
容翡玉從這些雜亂無章的味道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草木香。
“她到過這。”
莫青謠眼睛瞪大,“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要趕上她了?”
“不,”容翡玉的臉色陰沉,“有東西比我們更早盯上她了。”
在濃重血腥味中摻雜着幾近香甜的草木香,那縷熟悉的香味被渾濁的妖獸氣息一點點絞碎。
顧霧月身上的草木香已經幾近彌散,而兩股妖獸的味道還濃厚着。
“走!”
如果她沒猜錯,一隻妖獸是棘鱗沙蝘,而一隻妖獸是吞月沙夔。
燼夢沙海有妖,名曰吞月沙夔。單足撐身,鱗甲若流沙覆體,目含銀翳,白日嗜睡。每至朔夜出,獸體如山,獨足踏金砂,背馱半輪殘月影。
喜食人。
若真如她所料,顧霧月必然兇多吉少。
日漸西行,金砂鱗鱗。
顧霧月的靴底陷進滾燙的細沙,深一腳淺一腳,沙礫灌進靴筒,燙得她生疼。
視線在熱浪中扭曲,顧霧月全是憑着一股氣往前走。
她鬓角的碎發早已汗黏成绺,衣裳被大片大片打濕浸透,黏着肌膚。
她的喉嚨冒着煙,腥甜翻滾,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神經中對水源的渴切。
懷中的幼獸可憐巴巴地拱拱她的心口,喉嚨間擠出的叫聲嘶啞,顯然也渴極了。
顧霧月垂眼,睫毛上的汗珠砸在幼獸的頭上,它眨眨眼睛,伸長脖子,猩紅細長的舌頭舔去顧霧月臉上的汗水。
“再忍忍,我帶你去找水源。”
再不喝點水,她和懷中的小崽子恐怕會幹涸而亡。
她想了想,将儲物戒中儲存的那半瓶血拿了出來。
這是她在殺死沙狼時取的血,那隻沙狼出血太重,沒給她留下多少。
打開瓶口,血腥味撲面而來,顧霧月面不改色,屏住呼吸。
幼獸反而眼睛一亮,赤瞳中寫滿對瓶中血水的渴望。
瓶頸與牙齒相碰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顧霧月捏着玉瓶的指尖泛白,瓶中凝結的血塊在高溫下呈暗褐色,表面浮着層半透明的血清,惡心腥膻。
幼獸的舌頭反複掃過她手腕,猩紅舌尖擦過脈搏時,她忽然想起這小家夥的族群食肉飲血,此刻赤瞳裡跳動的光,倒比初見時多了幾分獸類的本能。
“隻能喝三口。”她傾斜瓶身,血液混着碎肉滴進幼獸口中。小家夥喉間發出滿足的呼噜,前爪搭住她手腕,尖爪無意識地刺入皮膚——這點痛比起喉管的灼燒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