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木柯澤好心地看向季疏原身後,那個一直被他擋着的人,她向他們再附贈一則衷心的祝福。
“好的大學,沒有校長。”
季疏原低頭。
與腿軟癱坐在地上的,第一城大的校長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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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在治安局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城大的校長。”
木柯澤回憶起來:“當時還想讓老季背鍋來着。”
那個中年男人。
沒想到手腳還挺利索的。
“柯澤小姐,為什麼猜他?”阿德萊德問。
木柯澤淡淡道:“你不是已經查到了麼。”
“趙懷仁,第一城大53屆校長。剛就職期間毫無作為,引發學生不滿,幾年後取得不少科研成果,與中心區牽線搭橋,城大逐漸成為頂尖學府。”
阿德萊德一手開着車,一邊在手機上指指點點,念着不知道從哪搜到的資料,完全沒有看路。而在副駕駛的木柯澤支着臉,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這個點已經沒有公共交通運行,韓寒梅又破受打擊的樣子,因此阿德萊德很容易就拐……就招呼着木柯澤幾人上車,美名其曰送回家。
也隻有阮小天,膽戰心驚地注視着幾乎快要雙手離開方向盤的阿德萊德,忍了忍,終于開口:“是送回幸福小區吧?”
木柯澤:“是啊。回家。”
阮小天:“我聽說死亡也是每一個人最終的家。”
木柯澤稀奇:“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如此哲學了?”
阿德萊德掃了一眼,道:“從我開了自動駕駛起。”
阮小天:“……哦。”
木柯澤:“……”
木柯澤與阿德萊德搭話:“中心區的科研成果?是之前審訊時,他們提過的什麼超距波算法?”
阿德萊德:“嗯。”
木柯澤:“聽起來是季疏原的研究方向。”
阿德萊德繼續道:“趙懷仁不僅研究能力突出,并且宅心仁厚,收養了當時無家可歸的季疏原,兩人關系亦父亦友。季疏原在趙懷仁的熏陶下,就讀大學之後,也選擇投入計算機事業。”
木柯澤笑了下:“很美滿的故事。”
“如果看過他發表過的文章,就能知道趙懷仁是能力相當出衆的人才。”阿德萊德随意搭着方向盤,“這樣的人才,在收養季疏原之前竟然完全沒有嶄露出天賦。而季疏原發表的文章裡,字裡行間也很有趙懷仁的書寫風格。因此不少人還稱呼季疏原為‘學二代’。”
“實話說,第一次被他們與季疏原齊名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樂意。”
“直到?”
阿德萊德坦誠:“直到神庭會同時邀請他了。”
人們厭惡二代,厭惡他們不公正的壓迫,不平等地擁有了資源。
或許事實恰恰相反。
被壓迫的也許另有其人。
白羊啊。
第一次見面時,木柯澤就認為季疏原像。
完美的白羊。
“更陰謀論一點,或許與季桃也有關系。”阿德萊德漫不經心地說,“松尾公社是外島赫赫有名的金融龍頭,與中心區關系匪淺。季桃當初從松尾家孤身離開,到底出于什麼樣的目的,恐怕隻有當事人知道了。”
“啊。”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往後視鏡看了眼,“似乎他們身上還有治安局的監聽器吧?我這麼說沒有關系麼?”
木柯澤依然托腮,望着這座靜谧的城市。
“沒事。”她說,“治安局的監聽時間是三天。剛剛在淩晨的時候,就已經過了。”
“嗯?柯澤女士什麼意思?”
一直聽他們閑聊的阮小天,意識到大概内容關于自己和韓寒梅,迷惑出聲。
阿德萊德倒是了然地笑了:“即使監聽器無法工作的話,這兩個職員還在呢。也不需要處理嗎?”
木柯澤終于收回目光,偏頭睨他一眼:“不要亂吓小朋友。”
“……”
繞是阮小天也意識到了這簡單對話裡隐藏的信息量。木柯澤女士總是用最少的話整最大的活。這幾天他已經深有體會了。
呆滞地反應了一會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和韓寒梅手忙腳亂取出身上的監聽器進行檢查。
電源指示燈依然亮着,但側邊的按鈕沒有反應,小屏上顯示“無信号”三個字。
兩人面面相觑。
木柯澤懶散的聲音從前方,順着夜風吹到他們耳邊:“老季他們家的事情傳到治安局,恐怕會被有心人聽去鬧事,我就關掉了。是三天的監視吧。我答應的你們。現在是第四天淩晨,所以,也不算失約。”
是言而有信的性格。
一直以來,韓寒梅都對領導關于木柯澤“你無法想象她的破壞力”這句話沒有清晰的認知。
明明她和阮小天身上的監視器從不離身,韓寒梅确信木柯澤絕對不會有機會碰到它們。但在木柯澤口中,卻說失靈就失靈。
而他們毫無辦法。甚至如果不是她主動提起,他們仍舊一無所知。
韓寒梅終于看清楚現狀。
并不是治安局監視了木柯澤。
而是木柯澤願意讓他們進行監視。
主動與被動,一念間,其實完全不同。
“讓誰去監視她,都是一樣的。”領導這樣說。
當時,這位老領導最後感歎了一句:“如今和以後的和平,隻能寄希望于那位可貴的良心吧。上帝保佑,希望她真的能有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