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分醫院。
一回來二回熟。
更何況對于這家醫院的網絡系統,如果說季疏原是第二個熟悉具體架構的人,那麼木柯澤就是第一個。
雖然事實上,這确實才是她第二次來醫院。
一見到熟悉的流線型跑車,幾個正輪班休息的實習生紛紛迎了過來。
“看看,那就是大老闆。”
“哇噻。”
“咦?副駕駛怎麼好像還有個人。”
阿德萊德給木柯澤開門。
遠處的台階上站着幾個年輕人,朝氣得像圍着太陽打轉的向日葵,在看到木柯澤的時候,感歎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聽到一片驚豔的抽氣聲。
片刻,才繼續讨論。
“她是誰啊?”
“哇喔!開到了隐藏款!”
“不愧是我十連雙金的運氣!”
“啊啊我記得是上次來的那個女孩子!”
“等等,看着怎麼有些眼熟……”
木柯澤問阿德萊德:“楊瘋子在哪?”
阿德萊德:“三樓。”
黑分醫院是環形建築,中間的一樓是大廳,一般是實習生和新入職的員工,到三樓及以上需要權限。阿德萊德先去停車,木柯澤一個人走進醫院的時候,很明顯能感受到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不少。
是的。
相信她。
她其實是一個低調内斂的人。
木柯澤宛如鬼魂一樣刷開專用電梯,混在一堆醫生護士裡,找到楊瘋子的病房,正想進去,阿德萊德過來了。
阿德萊德:“……柯澤小姐,你覺得我們醫院的安保系統怎麼樣?”
木柯澤若無其事地收回了通用卡片:“還不錯。”
病房裡傳來摔打東西的聲音,滾輪轟隆隆地在轉。阿德萊德與木柯澤對視一眼,木柯澤謙讓地後退半步。
意思是你來。
阿德萊德:“……”
阿德萊德:“允許我現在詢問一句,柯澤小姐,你這張卡片到底是怎麼用的?”
“随意更改了判斷方式。”木柯澤說,“假設系統認為密碼正确才能開啟,就相當于我寫了1+1=2,恒正。不過對于高級一點的系統就沒辦法了。”
阿德萊德歎氣,退開病房門。
正對門的是一扇窗,窗外天空呈現一種剛雨後的蔚藍色,楊瘋子的身影逆光,像胡亂生長的樹枝,四仰八叉地伸展着。
幾個護士小跑着過來,低頭道:“抱歉,實在沒有辦法制服住她……”
木柯澤靜靜地站在阿德萊德背後,看向長牙五爪的楊瘋子。
“有找到她的名字嗎?”
“嗯。”護士這才發現了背後的人,語氣不自覺比先前更加恭敬,她說,“叫楊慧,身體沒有太大問題,其實腦神經也挺正常的,隻是電波很平緩,跟她的行為太不符合了。”
如果一個人突然聽到了噪音,日日夜夜,沒有中斷。可能會習慣這種聲音,也可能最終會瘋掉。
楊慧可能是兩者兼有。
偶爾,木柯澤在神庭會閱讀過文獻,特殊頻率的量子波能夠影響人的大腦。
“說起來,其實也很奇怪……”護士說,“老闆您看過新聞了吧?她怎麼知道是自己女兒在河裡的?”
阿德萊德深深看了木柯澤一眼。
那家夥向楊慧走去。她的身影纖細,雙手搭在楊慧的肩膀,聲音很冷靜:“沒事。”
當腦子的聲音突然退散,被掩蓋住的意識恢複,長達十多年的,久遠的記憶排山倒海一樣奔湧過來,幾乎瞬間就會溺死一個人。
“我女兒……”楊慧渾濁的眼睛裡流出幹淨的淚水,幹嘔着說不出聲音,她死死扯住被單,想要撕裂什麼,但沒有成功,“我——”
“你活着。”木柯澤低聲說,“你還在大家眼裡,是個公認的瘋子。”
楊慧掙紮的動靜慢慢小下來,擡頭直愣愣地看她。
“公認的瘋子,其實能幹很多事情。”木柯澤輕描淡寫地說,“但你得先活下去。”
楊慧不說話了。
她的淚水還沒有流幹,某種狠厲的神情一閃而過。
從雜亂的記憶裡,她知道是面前這人幫她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低低道:“謝謝。”
木柯澤拍了拍她。
身後,護士稀奇地看向這一幕,驚歎道:“诶!真厲害!老闆您是從哪借調的專家?”
阿德萊德哼了一聲:“天上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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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分醫院門口,治安局的車輛停在等候人員的隊列,等候的青年看到木柯澤的時候,趕緊走了上來。
“柯澤女士。你好,我是治安局的方嘉華。”方嘉華闆正着臉道,“有一樣東西,作為禮物,想要請你本人親自去打開。”
阿德萊德聳聳肩,看向兩人:“我好像沒有被邀請。”
方嘉華:“抱歉。”
木柯澤撇頭,幹淨利落地說了個字:“走。”
方嘉華替她打開車門,引擎發動,導航自動規劃路線。
烏灰色的汽車掉頭,速度逐漸加快。
副駕駛上,木柯澤托腮,安靜地注視着窗外的景色。然後她開口:“我猜我們要去那個加工廠。”
方嘉華:“您猜得沒錯。”
木柯澤:“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