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地堡循着蹤迹終于摸到了北境線外的白風巢穴。

時間緊迫，地堡迅速組織戰備，旨在盡快将軍力壓到白風面前，不給敵人以任何喘息之機。參與此次作戰的人數達到了一個團的級别，足以見得地堡對殲滅白風的重視。

顧淮均從未在地堡見過如此大規模的行動——運載特殊器材的車輛從武器庫中駛出，彙入到由裝甲車和搭載着軍醫的移動醫療站組成的緊密鍊條中，一輛接着一輛，在蒼白的雪地裡穿行，就像蟻群的隊列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糖霜中行進。顧淮均坐在颠簸的車廂裡，緊緊握着兩腿之間的槍，目光的焦點卻不知落在何處——他還在回想此前發生的事：小隊接到緊急指令，一行人不得不連夜趕回地堡；副司令在指揮大廳中動員，他在人群中見到了神色嚴肅的梁文龍，甚至還有江楚柔；士兵們在破曉時分啟程，他在夜裡幾乎沒有合眼。一切都來得那麼快，不容他再作心理準備，他高度緊張的腦袋裡隻有昨晚副司令那番铿锵有力的演講還在嗡嗡作響。

“5号，你跟着2号在先頭部隊後行動，保證戰場通訊正常和及時救助傷員……”

隊長的聲音把顧淮均拉回到了現實，拉回到了灰暗沉悶的車廂中。“明白！”他即刻應答，但音量顯然有點過了，以至于雌狼愣了一下。一旁的和彥拍了拍他的大腿，雙眼注視着他，神色堅定。其餘的人都不由得看向了這位神經緊繃的士兵，有的甚至在竊笑。

霍奇已經很久沒有身處如此擁擠的車廂中。或許是因為體型比從前大了幾圈，并排夾坐在一列人之間的他很是局促，車廂裡渾濁的空氣讓他感到不适。他噴了噴鼻子，嘗試把這不知經轉幾手的腥氣從鼻腔裡排出，盡管這麼做毫無用處。他凝視對面幾位依次講述作戰方案的隊長，凝視着他的隊長，不知怎麼的想起了那個一直沒有答案的問題：那些戰死的士兵的屍體最後都到哪去了？這個問題萦繞于他腦際，好像一層薄霧，模糊了他所感受到的擁擠、所聽到的嘈雜、所看到的不安，賦予他一種詭異的平靜，讓他好像在曆經一場複現的夢，一場陌生又熟悉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車不再搖晃。霍奇随着隊長們跳下車，帶領身後的人迅速向面前的廢城挺進。士兵們從各個方向湧入，在雪沒的都市中搜尋目标。

推進的過程說不上險峻，這倒出乎霍奇的預料。他時不時能從耳機裡聽到其它部隊遭遇老式自動機槍塔和□□的訊息，但他所在的部隊一路上幾乎沒遇見什麼危機，當然也沒有任何敵人的蹤迹。安全無事的确是好事，但，異樣的順利反而使憂慮、不安、忐忑的心潮湧漲。

他們繼續朝着既定的方向謹慎前進，很快，找到了一座廣場，那裡的積雪看起來并不如其它地方厚，周邊圍繞着高大挺直的建築，霍奇并不太清楚眼前這些建築的用途，但他直覺要找的地方大概就在這兒了。

“這裡是……商場？”

“看樣子應該是大災變之前留下來的東西了。”

“這麼多年了都還挺完好的，以前的建築水平真不賴……”

隊伍裡幾個人類士兵的交流透過耳機傳到霍奇的耳朵裡。原來如此。

士兵們按照原來所屬的小隊兵分四路開始對廣場的勘察，331小隊向其中一棟大樓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