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腿買個醬油,居然還多賺了一塊的零花錢!
陸易安心裡美滋滋的,想到待會兒又能去買甜水喝,忍不住在雜貨鋪裡扭起了小屁股。
“安安,提好醬油哦,别摔倒了。”陳文才特意用兩個塑料袋裝好醬油,遞給陸易安,生怕這小丫頭手滑。
陸易安一個轉身,蹦蹦跳跳地去接醬油,笑嘻嘻地喊:“謝謝大伯!”
陳文才看她那副得意樣兒,忍不住搖頭晃腦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不客氣,小機靈鬼。”
就在這時,雜貨鋪裡屋走出一個女人,身穿米白色的過膝坎肩長裙,腳踩棕色高跟涼皮鞋,頭發散開,走起路來裙擺飄飄。她轉着圈走到陸易安身邊,裙身上的紅牡丹随着她的動作搖曳生姿。
女人朝櫥窗邊的男人揚了揚下巴,得意地問:“好看嗎?我去秀珍那兒新做的裙子。”
“一朵朵大紅花,好看什麼?”陳文才一臉嫌棄,撇了撇嘴,“胳膊露在外面,鎖骨也露,你怎麼不把胸也給露出來?”
“你懂個屁!”周秀芬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這身裙子在市裡少說也得四五十塊,你這種土包子哪懂時尚?”
陸易安笑嘻嘻地拍手,眼睛亮晶晶的,“伯娘真好看,身上跟開了花一樣,好漂漂啊!”
周秀芬一聽,笑得更加燦爛了,又轉了兩個圈,順手把陸易安手裡的醬油接過來,“醬油我給你拿回家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别摔了。”
“謝謝伯娘!”陸易安甜甜地道謝。
“你幹嘛去啊?”陳文才盯着她看,雖然嘴上嫌棄,但眼神卻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說實話,她穿這身裙子确實挺漂亮的。
“我穿着去秀珍家,讓她們也看看。”周秀芬踩着節拍,像隻花蝴蝶一樣跳出門去。陸易安也有樣學樣,跟着她往外跳。
跳到路口,陸易安直接拐了個彎,跑去安老太的零食鋪買甜水。買完甜水,她又回到路口,擰開水龍頭接水到水壺裡。
李鳳仙家距離接水的地方不過十來米,老太太平時不去别人家唠嗑的時候,就坐在門口的陰涼地裡,看見有誰從路口經過,總要說兩句閑話。
水壺裡的水快滿了,陸易安隻顧着喝甜水,老太太立馬咋呼起來,“水都滿出來了,還隻顧着喝。哎喲,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姑娘,一來水就浪費,等浪費完,停了水,别人家想接都接不了。”
陸易安回頭看了老太婆一眼,雖然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但語氣裡那股子陰陽怪氣,她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陸易安關掉水龍頭,瞪了她一眼,接着将水壺拉離水龍頭底下。
水壺裡的水從壺口漫出來,老太婆一看,像是要了她老命一般,兇巴巴地罵道:“你看你,提不動還接那麼多,村裡的水是專門讓你家用的啊?”
這下,陸易安可不忍了。
“啊!!!老變婆要吃小孩啦!”陸易安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聲音大得連安老太在鋪子裡都聽見了。
安老太立馬出門看,她也讨厭住在路口的李仙鳳那張嘴,不說一二就替陸易安罵回去,“死老奶,人家兩歲小孩,你跟她吵什麼?你那張嘴不停下來積點德啊?”
“關你球事?我看不慣她浪費水,她爹媽沒教好,我不能說會嗎?”
“老變婆!死老太婆!”陸易安的嘴也不閑着,在安奶奶對抗的時候,她也在瘋狂輸出。
沒一會兒,吵架已經上升到問候對方爹媽,下至子子孫孫的性命,怎麼髒怎麼來。
路過的帶着兒女的女人聽到,也插進來指出李老太的不是。
“不是我說,李鳳仙,人家孩子接個水,就是拉水的時候漫出來一點,你至于上綱上線地罵嗎?要我說,也是這附近的地太少,你要是太閑的話,直接代替牛去地裡犁地,累了也就消停了。”
女人叫張桂花,丈夫也是煤礦上的工人,有點事回娘家呆了一段時間,回來時順帶把兒女帶着。
“你又來插什麼*話?老子說什麼要求你管?”老太婆一邊跺腳一邊指着女人罵,“你男人打你怎麼不把你嘴巴打爛,才從外面躲回來就想吵架,信不信老子咒你今天晚上就被你男人打死球!”
被戳到痛處,張桂花遲遲發不出回怼的聲音。
兩個孩子跟傻愣子似的,就呆呆地站着。
“老巫婆,爛嘴巴,你不怕你孫子爛*巴!”陸易安的髒話脫口而出。她生活在煤礦上,每次去接陸平下班,很難避免聽各種男人髒話亂飛,有的沒的都學。但是被劉秀珍打過一次,髒話不輕易說出口。
張桂花被陸易安說出的髒話引了注意,陸易安說完立馬捂住嘴。
“哎喲,劉秀珍真會教孩子啊!真會教!”老太婆破口大罵。
“做人這麼遭人恨,你會遭報應的!”安老太太也在門口罵。
罵戰直到一個年長的老人出面,才勉強被終結。
“桂花阿姨!”陸易安可憐巴巴地請求張桂花“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媽我剛才說過的話?我媽媽知道會打我的。”
張桂花答應她,“好,我不說。”
想到劉秀珍還沒出月子,張桂花幹脆幫陸易安将水壺提回去。
得到保證,别人還幫她提水,陸易安大方地把自己剩下半瓶的甜水分給張桂花的一雙兒女喝。
王水生和王水珠兩兄妹一個多月前就被送到外婆家裡,村裡的孩子大多都去上小學了,陸易安不喜歡和李老太的孫子玩,平日裡的玩伴數王家的兩個孩子跟她玩得最好。
許久不見,一見面陸易安就迫不及待向兩個孩子炫耀,“水生哥哥,水珠姐姐,我跟你們說,我媽媽給我撿了個妹妹。”
“真的嗎?”陸水珠連忙問。
張桂花心頭一緊,連忙出口制止,“安安,這種話不能當外人的面随便亂說。”
陸易安天真地回道:“媽媽說可以說的。”
“水珠姐姐,我妹妹可小了,比狗狗還小,我可以允許你們去我家看。”許久不見小夥伴,陸易安跟個話痨子一樣,扯着王水珠的手說個不停,“我還以為你們都不回來了。我媽媽都不讓我去你家門口等你們。不過我有妹妹,我妹妹長得好好看,跟肉嘎嘎一樣,軟乎乎的,香得很,你們看見也會喜歡的。”
王水珠不過比陸易安大了一歲多,聽了陸易安的話,兩個小孩恨不得立馬沖回家去看妹妹。
王水生懂了點事,沒想着和陸易安說說笑笑,轉頭看了母親一眼。
張桂花手裡提着水壺,走路時眼睛裡浸着淚。
她額頭上的淤青才消下去沒幾天,自己和妹妹被外公外婆驅趕,她沒辦法,又隻能回到這個地方。
今天晚上,父親下班回來要是看見他們,又會怎麼發狂啊!
張桂花幫忙将水壺提到陸家,劉秀珍和趙倩看她帶着兒女回來,并不怎麼驚訝。
躲回家又被趕出來在幾娘母的的身上上演了不知多少次,隻不過這次稍微久了一點。
“哎喲,桂花姐,麻煩你了。”劉秀珍急忙起身去接水壺。
張桂花将手心的水漬擦幹淨,往幾個孩子的方向看了幾眼,“順路,正好給你提回來,畢竟你應該還沒出月子嘛。”
“剛才聽到路口有人在吵架,聲音好像是李鳳仙的。”趙倩伸長脖子問:“誰又惹到那個老奶了?”
“是我和安大媽跟她拌了拌嘴。你也知道,那個老家夥看見一條狗從她家門口過都要說一些有的沒的。”
張桂花并沒有把陸易安扯出來。
陸平劉秀珍人老實,嘴巴不厲害,知道女兒被老太太針對,估計也回怼不出什麼花來。
陸易安忙不疊地領着兩個孩子回屋看妹妹。張桂花跟着幾個孩子,去屋裡看完陸易甯,又去鄭家看鄭煦。
*
太陽還沒落山,但是家門口已經變得陰涼了。陸平買的嬰兒床底下有四個輪子,可以被到處推着走。
每天傍晚,陸易安都會推陸易甯出門看夕陽,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今天看不到完整的天空。
左看右看都是陸易安,王水珠和王水生的臉。
陸易安抱着雙臂,十分得意,“你看,我就說我妹妹好看吧?”
有點審美力的王水珠盯着嬰兒床裡的小肉坨,眼睛小小的,什麼都小小的,皮膚也不白,紅紅的。
王水珠看向王水生,王水生磨了半天,硬是沒扯出一個字。
“你們怎麼不說話了?我妹妹不漂亮嗎?”陸易安又說,“你看她還會動手動腳的,多厲害啊!我媽媽說她以後會長大,會說話,會自己吃飯,比隻會吃粑粑的狗聰明多了。”
大部分嬰兒前三個月并不怎麼漂亮。
陸易甯:你别說了,我知道我自己這會有多醜!
“你看,她笑了,多漂亮啊!”陸易安堅定不移地說:“我不管,我妹妹就是最好看的。”
鄰居陳菊萍端豆子來家裡,路過聽見陸易安護犢子的說辭,忍不住道,“安安這孩子真會說話,還護着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