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蘿手中的蜜餞“啪”地掉在地上。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真的懷孕了?”此前她還一直心存僥幸,以為是自己猜錯了。
“紅蘿,”柳涵苔輕聲問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紅蘿眼中猶豫着該不該告訴柳涵苔實情。她的耳邊回想着母親殷切的叮咛:“阿蘿,記住阿娘的話,平平淡淡才能順隧一生。”
她與三皇子身份懸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她隻是一個卑微的繡娘。
況且從他幾次三番的糾纏,傻子都能看出,三皇子真正心悅之人其實是涵苔。她沒有底氣去想她與三皇子的未來。
想了想,她說道:“我也很想知道孩子父親是誰。那日回家途中,經過一片藥園,不知為何突然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衣衫不整。那人卻不見了蹤迹。”
柳涵苔突然心痛地抱住她,聲音微微發顫:“為何不早告訴我?要獨自承擔這些…”
紅蘿身子僵了僵,随即苦笑:“你那麼忙,又何必拿這樣的事情煩擾你。”
“你個傻瓜!”柳涵苔收緊手臂,聲音裡帶着幾分哽咽,“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你不找我商量,還能找誰?”
紅蘿的眼淚終于無聲滑落,她低聲道:“我怕……怕連累你。”
柳涵苔松開她,雙手捧住她的臉,目光堅定而溫柔:“聽着,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這個孩子,你有什麼打算?”
紅蘿的目光泛着慈祥的母愛,她輕撫着腹部說道:“涵苔,這是我第一次做娘親,我想留下他,讓他來到這個世界。”
柳涵苔凝視着她,指尖輕輕拂過紅蘿濕潤的眼角,嘴角揚起一抹堅定的笑意:“好,那我們就一起守護他。”
她頓了頓,說道:“既如此,那我就為你尋一處養胎的宅院,此刻的你不宜太多勞累,需要靜心休養,才能保證胎兒健康成長。”
紅蘿盯着那枚掉落在地的蜜餞,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沾了塵土。而那點暗紅的污漬,像極了自己即将蒙塵的人生。
“涵苔,你不必…”紅蘿欲言又止。
她不該接受這樣的好意,這會讓謊言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可腹中微弱的存在感,讓她軟弱,她需要一處安全的栖身之所。
話到嘴邊,她改口道:“可這樣一來,裳绮閣大小事務都要落你一人身上。”語氣充滿了歉疚。
“不是還有遷陌嗎?”柳涵苔安慰着。
紅蘿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打趣道:“你還知道有遷陌啊,我可聽說,你剛剛要将人趕出去呢!”
柳涵苔聳了聳鼻尖:“剛才是剛才,現在情況不一樣嘛!”
紅蘿目光柔和的看着柳涵苔的俏皮動作,心中明了她的這位閨中密友,或許在不久的将來,也将迎來自己新的人生。
“伯母那邊,你可想好怎麼說了嗎?”柳涵苔替她擔憂道。
紅蘿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想好該如何開口。”
柳涵苔歎息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言莫謙躺在内室床榻上,輾轉反側。柳涵苔要去商會,他得為自己想一個有效的分身術。
正琢磨着的時候,突然聽見敲門聲,“請進!”他條件反射般應道。
柳涵苔推門而入,關切問道:“可好些了?”
“好很多。”言莫謙回答道。
“那好,起來工作吧!紅蘿之後可能要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往後她的工作交由你負責。好好幹喽!”
柳涵苔離開後,言莫謙迅速從床榻上翻身而起,輕手輕腳走到窗前。
透過窗棂的縫隙确認柳涵苔的馬車已經離開裳绮閣,這才從袖中取出一枚精緻的銅哨。
哨聲如夜莺啼鳴,三短一長,很快便得到了回應。
隔壁八寶齋的屋檐上閃過一道黑影。
言莫謙嘴角微揚,從懷中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條,卷成細條塞入一支細竹筒中。
他推開窗戶一條縫隙,将竹筒精準地抛向對面屋頂。黑影敏捷地接住,轉瞬消失在屋脊之後。
“公子!”不到半刻鐘,鶴言身着八寶齋夥計服飾悄然出現在言莫謙休息的内室之中,“有何吩咐?”
“鶴言,柳涵苔這幾日可能要去商會,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遷陌’掌櫃。不過,每日酉時必須換回來。”言莫謙說着,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扔給鶴言。
“可是,公子,裳绮閣的業務我也不熟悉啊!”鶴言面露難色道。
“自己想辦法!”言莫謙說着,跳窗而去。
鶴言手忙腳亂地接住人皮面具,望着言莫謙消失在窗外的身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薄如蟬翼的面具,又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喃喃道:“這可真是趕鴨子上架……”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将面具貼在臉上。
冰涼的面具與皮膚相觸的瞬間,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觸須在蠕動,轉眼間便與他的面容完美貼合。
鏡中的人已然變成了遷陌公子的模樣,連眼角的細紋都分毫不差。
“遷陌,你在磨蹭什麼?”門外突然傳來紅蘿的聲音,“涵苔臨走前交代了,今日要盤點庫房的綢緞!”
腹中胎兒暫一月有餘,她希望在自己尚有餘力之前,讓遷陌盡可能的多掌握些業務。
鶴言心頭一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清了清嗓子,學着言莫謙溫潤的聲線答道:“就來。”
他推開門,看見紅蘿抱着賬本站在門外。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的裙裾上,襯得那襲青衣格外清麗。
鶴言不由得一怔,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這位裳绮閣的女管事。
“你今日氣色倒好。”紅蘿擡眼看他,忽然蹙眉,“怎麼感覺……哪裡不太一樣?”
鶴言後背沁出一層冷汗,強作鎮定地笑道:“許是病了一場,瘦了些。”
紅蘿将信将疑,但時間緊迫,也顧不上多想:“快些吧,午時前要把貨單送到張記布莊。”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庫房。鶴言跟在紅蘿身後,目光掃過回廊兩側懸挂的繡品,每一幅都精緻絕倫。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對裳绮閣的了解實在太少。
庫房裡,成匹的綢緞按花色整齊陳列。紅蘿熟練地清點着數目,鶴言卻對着賬本手足無措,那些繁複的紋樣名稱和代号在他眼中如同天書。
“雲水藍的浮光錦還剩多少?”紅蘿頭也不擡地問道。
鶴言手忙腳亂地翻着賬冊,額頭冷汗直冒。
“可是身體還有異樣?”紅蘿以為是言莫謙之前毒發,尚未恢複的緣故。
鶴言略顯尴尬地點點頭。
“既如此,那就旁邊休息一會兒,我來弄吧。”紅蘿體貼道。
鶴言道:“沒有大的關系,我幫你打下手就好。”
紅蘿見狀,也不再堅持,隻是微笑道:“那好吧,不過你若有不适,定要立刻告訴我。”
兩人便開始忙碌起來,紅蘿手法娴熟地處理着手中的事務。
而鶴言則在一旁盡力協助,雖然動作稍顯生疏,但他的認真态度卻顯而易見。
紅蘿雖心有疑惑,但也是一閃即逝,不疑有他。
做回自己的言莫謙,偷偷跟着柳涵苔的馬車,隻見她在西嶺小鎮各個大街小巷穿梭。
遇到空宅,就會跳下馬車詢問價格。這是在買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