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苔感受到言莫謙指尖在腰間輕叩的暗号,眸中寒光驟現。
她突然仰頭,紅唇輕啟咬住龐威的匕首,鐵鍊嘩啦一響竟被她生生震斷!
“叮!”
被咬斷的刀尖随着她偏頭吐向石壁,濺起一串火星。
龐威還未反應過來,柳涵苔已旋身而起,發間銀簪劃過他咽喉,逼得他連退三步。
“統領大人怕是忘了…”她足尖勾起地上鐵鍊,鍊梢如毒蛇纏上龐威手腕,“梅林八賢的徒弟,可不隻會配藥。”
窗外飄進一片落葉,被她淩空截住貼在唇邊。清越的音律乍響,石室四角突然爆開毒煙。
龐威慌忙掩鼻時,柳涵苔已抱着言莫謙破窗而出。
“追!”龐威的怒吼聲中,數十黑衣人從廊柱後湧出。
柳涵苔踏着樹梢疾行,唇間葉笛忽轉凄厲。
林中頓時響起簌簌聲,無數毒蟲從落葉下鑽出,追兵接連發出慘叫。
“去崖邊...”言莫謙氣若遊絲地指向雲霧缭繞處。
柳涵苔會意,葉笛聲陡然拔高三個調子,驚起滿山飛鳥遮蔽追兵視線。
當龐威揮開鳥群沖到懸崖時,隻見一件染血外袍挂在枯枝上。
崖下雲霧深處,隐約傳來清冷的葉笛聲,漸漸化作“梅魂引”的調子,正是梅林八賢獨創的絕命曲。
柳涵苔背着昏迷的言莫謙跌入崖底,卻未如預料般墜入深淵,反而落入一片柔軟的藤蔓之中。
她低頭一看,發現崖壁半腰竟藏着一處隐蔽的洞口,藤蔓如簾幕般垂落,遮掩着入口。
言莫謙的身體微微抽搐,似乎仍殘留一絲意識,低喃道:“冷宮…第三根柱…”
柳涵苔心頭一跳,想起龐威的話,七年前中秋夜,冷宮西側第三根廊柱下,言莫謙究竟聽到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将他放下,撕開他染血的衣襟,準備替他處理傷口。
柳涵苔小心揭開被血黏住的衣衫,指尖突然僵住。
那道橫貫胸口的舊傷疤下,竟隐約透出青黑色的暗紋。
待她蘸着藥汁輕輕擦拭,傷痕竟如遇水的墨畫般漸漸清晰:
左胸處盤踞着逆鱗怒張的龍首,龍身沿鎖骨斜飛而上,在頸側轉折處突然收束成一道猙獰的鞭痕。
龍尾則順着肋骨向下遊走,在後背肩胛骨處與另一條龍紋交彙。
兩條蟠龍以脊椎為界相互纏繞,龍睛處各有一點朱砂色的舊傷,像是被人用細釘生生釘進去的。
“這是...”她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雙龍鎖心局”,大褚國師一脈的秘傳禁術。
左龍鎖七情,右龍封六欲,龍睛釘入離魂針,便是皇族處置罪人的極刑。
言莫謙突然劇烈抽搐,後背兩條龍紋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那兩點朱砂開始滲出細小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金紅色。
“别看...”他染血的手指徒勞地想掩住傷痕,指甲卻因劇痛深深摳進龍紋裡,“當年他們...用淬了蠱的鍊鞭...”
柳涵苔定了定心神,迅速從腰間藥囊取出三枚銀針。她深吸一口氣,将針尖在月光下輕輕一轉,針尾竟泛起幽藍光芒。
“忍着點。”她話音未落,三針已精準刺入龍睛朱砂。
“早知你體内有這雙龍蠱,解浮墨之毒又何需那麼麻煩。”她喃聲說道。
若以毒攻毒,這雙龍蠱就會成為解藥引子,輕而易舉即能化解任何奇毒,更不要說天潰散這等小兒科。
言莫謙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後背兩條龍紋如活物般扭曲起來,鱗片狀的紋路在皮膚下起伏蠕動。
柳涵苔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銀針尾部。血液順着針身螺旋而下,與龍睛滲出的金紅血珠相觸時竟發出“嗤”的聲響。
她飛快念誦藥訣,雙手結印按在言莫謙心口。
隻見她突然拔出銀針,帶出兩縷紫黑色血線。龍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最終隻餘兩道淺淡鞭痕。
言莫謙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昏睡過去。
柳涵苔确認言莫謙呼吸平穩後,輕手輕腳地起身。她擡頭望了望月色,估摸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崖洞外風聲嗚咽,偶爾傳來追兵的火把在遠處晃動的光影。
她将言莫謙安頓在一堆幹草上,又在他周圍撒了一圈驅蟲的藥粉,這才轉身鑽出藤蔓簾幕。
崖壁濕滑,柳涵苔借着突出的岩石和樹根,如靈貓般輕盈攀援而上。
柳涵苔攀上崖頂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晨霧在林間浮動,将昨夜打鬥的痕迹掩得模糊不清。
她屏息凝神,循着記憶找到那處隐蔽的石縫,兩個半幅洛霞錦與木匣安然無恙地躺在苔藓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