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木匣冰涼的紋路時,她忽然聽見枯枝斷裂的脆響。
柳涵苔瞬間伏低身子,看見三丈外有個黑衣人正彎腰檢查地面痕迹。
“奇怪,血迹到這兒就斷了...”影衛嘀咕着往崖邊走去。柳涵苔悄然後退,袖中滑出兩枚淬了迷藥的松針。
正要出手,遠處突然傳來号角聲,影衛立刻轉身離去。待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長舒一口氣。
木匣開啟時發出細微的“咔嗒”聲,裡面靜靜躺着一枚青銅鑰匙和一本冊子。
回到崖洞時,晨光正透過藤蔓的縫隙漏進來。言莫謙仍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隻是眉頭緊鎖,唇間偶爾漏出幾聲模糊的呓語。
柳涵苔注意到他右手死死攥着衣角,像是在夢裡也與什麼搏鬥着。
她輕輕掰開他的手指,突然被掌心一道陳年疤痕震住,那分明是幼年握劍才會留下的特殊繭痕。
這個發現讓她一怔,之前他展現他的武學造詣倒沒覺得有多麼不妥。但現在知曉了他的身份,卻讓她不禁疑惑,質子怎會有武者才有的訓練痕迹?
他像一個矛盾體讓柳涵苔困惑不已。他自幼時便寄人籬下的日子應該受盡了冷落苦楚。可這一身的才華與儒雅的性情,又是從何處習得?
洞外傳來山雀的啼鳴,柳涵苔望着他恢複血色的側臉,思緒卻飄回昨夜石室裡師父們諱莫如深的表情。
她摩挲着木匣裡的青銅鑰匙,忽然很輕地歎了口氣。這鑰匙與師父們密室機關上的鎖孔,分明是同一制式。
柳涵苔輕輕展開兩個半幅洛霞錦,在晨光中仔細比對紋路。錦緞上暗藏的銀線在陽光下若隐若現,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脈絡。
她翻開木匣中的冊子,泛黃的紙頁上記載着“雲隐織法”的秘法,需以持錦者心頭血為引,方能令斷裂的經緯重新交織。
雖然她并非洛霞錦的主人,但此刻洛霞錦的确在自己手中,也算是半個持錦者吧。
強烈的好奇心讓她想看看,自己的心頭血能否令洛霞錦複原。
隻見她手中寸心劍銀光一閃,她毫不猶豫地劃破心口。血珠滴落在錦緞接縫處,竟如活物般沿着紋路遊走。
兩個半幅錦緞開始微微震顫,斷裂處的金線如春藤般緩緩伸展,彼此纏繞。
就在此時,昏睡中的言莫謙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柳涵苔轉頭看去,發現他胸前的龍紋竟又開始泛出詭異的紅光。
更令她震驚的是,随着洛霞錦逐漸複原,錦緞上的山河紋樣與言莫謙身上的龍紋産生了奇妙的共鳴。
錦緞某處山脈的走向,與他鎖骨下的龍尾傷痕完全重合。
“原來如此...”柳涵苔瞳孔微縮,冊子最後一頁的密文突然在腦中清晰起來。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洛霞錦,而是大褚皇室以人紋為鑰的“山河龍脈圖”。
她輕撫錦緞上逐漸顯現的暗紋,每一個标記都對應着言莫謙身上的一道傷痕。
突然,完全複原的洛霞錦迸發出刺目金光。錦緞上的山河圖景如流水般活動起來,最終在中央聚成一行小篆:
“龍歸九淵日,山河重光時”。
這八字下方,赫然是言莫謙背上雙龍交彙處的胎記形狀。
“咳…”言莫謙忽然低咳一聲,指節抵在唇邊,眉間微擰。
柳涵苔迅速将洛霞錦收入懷中,幾步走到他身旁,指尖順勢搭上他的手腕。他的脈搏仍有些虛浮,但比起先前已平穩許多。
“活動一下,看看感覺如何?”柳涵苔說道。
言莫謙坐起身,擴展了一下手臂,訝異道:“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莫非我身上的毒已解?”
“自然是解了,你此刻才能在這兒和我廢話。否則浮墨之毒加上昨日那天潰散,你早就見閻王去了。”柳涵苔說道。
言莫謙緩緩起身,沙啞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清朗:“涵苔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柳涵苔挑眉,将洛霞錦重新收好,故意道:“無以為報?那不如說說,你身上這些秘密是怎麼回事?”
言莫謙低笑一聲,擡眸看她:“比如?”
“比如你明明是個質子,卻精通各國密文,武藝不凡?再比如,你身上的龍紋,為何與洛霞錦上的山河圖相呼應?”
“我會各國密文,精通武藝是因為我有一個神秘師父。至于什麼龍紋,我倒是真不知。”
“你不知?”柳涵苔輕哼一聲,指尖挑起言莫謙的衣襟:“那這個呢?”
她突然發力将他按在石壁上,染血的指尖劃過他鎖骨下的龍尾傷痕。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洛霞錦上的山脈紋路竟随着她指尖移動微微發亮,而錦緞中央那八字篆文更是泛出灼目的金光。
言莫謙瞳孔驟縮,喉結滾動間,後背龍紋不受控制地浮現。
兩條蟠龍在晨光中猙獰遊動,龍睛處的朱砂傷疤突然裂開,滲出帶着金粉的血珠。
“現在記起來了?”柳涵苔将洛霞錦貼在他心口,錦緞上的江河紋路立刻與他肋間的龍鱗傷痕嚴絲合縫。
“莫煌朝用人紋封印大褚山河龍脈,你身上每道傷都是鑰匙…”
話音未落,言莫謙突然悶哼一聲。
他背上龍紋劇烈抽搐,竟從皮膚上剝離出半寸虛影。兩道龍形氣勁交纏着撲向洛霞錦,在接觸到錦緞的瞬間化作漫天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