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李夫人覺得這樣挺好，不必彎彎繞繞，就能看到雪梨的态度。

火辣辣的太陽，曬得雪梨暖洋洋的，頭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落下，擡起衣袖搽了搽，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着回答道：“我與小姐一起長大，若背叛了她，我也同樣會背叛你。小姐已經已是你的網中之物，你無需多慮。”

“這我自然清楚。我這裡有一張契約，你若回答我的話，我就還你自由，這可是李寶珠做不到的。”李夫人信誓旦旦的，從袖口拿出一張泛黃的單子。

這是雪梨從未見過，也是她畢生渴求的，牽系着她的一張紙，這紙上的字字句句全是她的人生和自由。

見雪梨沉默了，李夫人和梅蘭對視一眼笑了：“告訴我，李寶珠在找的人是誰，我就給你。”

“那人我也不知道，不認識，怎麼告訴你。”雪梨沉着臉說道。

“你不知道，你天天與她生活在一起，會不知道！”李夫人的聲音變得尖細起來。

看李夫人那急得跳腳的模樣，雪梨發起了笑：“我是真不知，也可以編一個身份來騙你，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知好歹，夫人别信她的鬼話。”梅蘭給李夫人打抱不平。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要不說，就一輩子呆在府裡，永遠也别想出去。”

“出去幹什麼，這裡有吃有喝，有錢拿，我還巴不得一輩子呆在府裡了。”雪梨的話半真半假，她早已把李府當成家，但又因為它難過的想要離開。

“别以為老爺答應你，婚姻自由，你就可以選擇嫁給誰，告訴你，就算你以後結了婚，生了孩子，一樣是我家的奴隸。”

這是雪梨長那麼大，聽到過的最惡毒的詛咒，她雖然沒有結婚，沒有孩子，但是一想到将來嫁的是不喜歡的人，生下來的孩子也沒有自由，一輩子為了别人而活，就感到呼吸困難，明明剛才還在出汗，現在卻是偏體生寒，也不知道李夫人和梅蘭什麼時候走的，謝世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看你冒了許多汗，是不是中暑了。”謝世章給雪梨喂下一杯水。

雪梨兩眼發花，有氣無力的，兩隻眼睛骨碌碌的轉，嗫嚅着說道：“我說我怎麼聽了那些話，那麼害怕，原來是中暑了。”

“你在說什麼，我剛才沒有聽清。”謝世章放下水杯後，拿起水盆裡的濕帕子，給雪梨搽額頭和臉頰，“雖然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别介意了。”

“介意什麼，我的命，在他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濕濕的帕子給雪梨帶去一絲涼意，昏沉的腦袋，也有了一絲清明。

謝世章弄好後，又給雪梨扇風，聲音清朗溫柔：“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好好活你的才是。我就不相信命，所以我要親自改變我的命運。”

“改不了了，我認了。”身體生病，雪梨的精神也變得消極起來。

“我不認，我就是要去做我想做的。”謝世章這些話，也不是沒來由的，他院試鄉試連考失利，其間很多人都勸他放棄，這一次的州縣考試，更是不太理想，原本家裡就想他棄文從商，可他就是不服輸，囊中羞澀，隻能來到李老爺家，幸好李老爺為人慷慨，對他極好，也讓他能放心備考。

“不認，有什麼辦法。”雪梨有些發困，看着謝世章的側臉，他就連面容，都是溫柔的，讓人覺得十分可靠。

“我告訴你，别害怕，你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也别擔心，你做不到的也有人做不到。”謝世章不否認雪梨，也不認同雪梨，隻說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他雖然不是李家人，卻看清很多事，盲目的鼓勵，隻會讓人痛苦掙紮，沉溺在痛苦裡，會讓原本努力的人變得消極。沒有答案，怎麼選擇都是最好的選擇。

雪梨打了一個哈欠，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覺的便沉沉睡去。

謝世章摸了摸雪梨的額頭，已經沒那麼燙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再一次見到李寶珠，是宋家兩兄妹來看李老爺的時候。雪梨有些心慌，她預感李寶珠會說張懷安的事，隻是不知她會怎麼說，在什麼場合說。

她想要提醒李寶珠，來到李寶珠的門前，卻被李寶珠趕了出來，一句話也沒有說上，這些話也不能讓人轉告，隻有雪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沒有安排，雪梨是不能在大廳的，隻能在後面聽着裡面的談話，為李寶珠心情忐忑。

該來的還是攔不住，隻不過是李老爺開的頭。

“聽說令妹已經婚配，是哪家公子？”

“張家二公子，張懷安。”宋敬浩回答。

“爹，你認識嗎，這個人怎麼樣，品行這些可好？”李寶珠問。

“你這丫頭，是不是該操心一下自己。”李老爺打趣李寶珠。

“不是，我就怕敬儀嫁的人不好，以後不準我找她玩。”

李寶珠的回答讓雪梨始料未及，李寶珠變了，說話會轉彎了，會看場合了。以前雪梨說了很多次，李寶珠依然率性而為，可是現在就像變了一個人。雪梨又是難過，又是高興，高興的事，是李寶珠變了，難過的是，李寶珠不是因為她才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