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小蒲。”
昏暗的屋内,夏聞語起身,看向迎面走來的兩個人,而他的身邊,正坐着大病未愈的夏聆語。那人臉色發白,但精神氣還在,見到蒲與荷還會笑笑,看上去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輕松感。
秦舍意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們都坐下。夏聞語又看了看還在狀況外的蒲與荷,問道:“小蒲,你還好嗎?”
“我還行。”蒲與荷在經曆了無數次過山車似的劇情發展後,已經學會了如何在npc面前保持鎮定,她問,“今天的那把火,是你放的?”
“對。”夏聞語說着,聲音壓低了許多,“我打算今晚就帶我姐姐離開京都。”
“今晚?”蒲與荷愣了下,夏聞語“嗯”了一聲:“我們打算回母親的故鄉,在那兒隐居起來。”
咦,隐居?不複仇嗎?
蒲與荷傻了眼:“那大将軍?”
夏聞語倏地攥緊了拳頭,怒火直接燒到眉毛,但念及夏聆語,他還算客氣的了:“那個畜生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
“這,”蒲與荷小聲道,“我以為你們會去複仇呢。”
就像我做夢夢見的那樣。
夏聞語不語,看了眼他姐姐,對方輕聲細氣地說道:“這是我的意願。”
“啊?你還喜歡他嗎?”蒲與荷不解。
夏聆語笑了,搖了搖頭:“我們姐弟出身低微,怎好與天鬥?不如趁此機會,早日歸隐山林,說不定還能換得下半生的太平。”
蒲與荷一時無言。
怎好與天鬥?在這個封建社會,君就是天,夫就是天,壓得人伸不過腰,喘不過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蒲與荷忽然感到一陣沉悶。
夏家姐弟與他們道别。
偏門外,蒲與荷站在秦舍意身邊,夜色深深,無風無月,真真是個逃跑的好時候。蒲與荷隻覺這夜色如墨,将這荒唐的故事不斷塗抹,直到黑白混沌,善惡不分。
令人不适。
蒲與荷定定地站着,夏聞語“撲通”跪下,給秦舍意磕了三個響頭:“師父,蒙您數年庇護,今朝遠離,願您歲歲安康。”
言罷,他伏身再拜,秦舍意扶起他:“路上小心,今後若是有緣,再續前塵吧。”
“嗯。我會照顧好姐姐的。”夏聞語又深深地看了眼蒲與荷,“師妹,我走了。”
蒲與荷心頭一震。
她向來是個得過且過,及時行樂之人,而今面對這故事中的悲歡離合,竟也生出些難耐的酸楚來。
要是能開外挂就好了。
蒲與荷目送着夏家姐弟遠去,那飛馳的馬車隐入無盡的黑夜,奔着屬于他們的未來而去。
希望等着他們的是燦爛的黎明,不是絕望的深淵。
蒲與荷摸了摸潮濕的眼角,秦舍意說道:“你也去休息吧,明早還要和雲陽郡主回府。”
“啊?”蒲與荷從離别的情緒裡回過神來,忘了,雲陽郡主還睡在她家呢。
“大将軍會找上我們嗎?”她問。
“會的,所以你要待在雲陽郡主身邊,這段時間暫時避避風頭吧。”秦舍意說着,便領着她往回走,蒲與荷突然反應過來,拉住這人的衣袖:“那你呢?”
秦舍意沉默片刻:“先回去吧。”
蒲與荷一愣,更是攥緊了些,秦舍意笑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沒事的,别擔心,太晚了,先睡吧。”
蒲與荷想不出話來,她有一絲慌亂。僅僅是這寸絲寸縷,她的思維就已經被完全打亂。
她默默縮回了手,跟着人進了家門。秦舍意走得不快,像之前每次回家那樣,閑庭信步,而蒲與荷卻總覺得,這偌大的府邸,其實也很好走,一點都不像剛來的時候繞七繞八,讓她暈頭轉向。
待走到院門口,她忽然問:“明早吃什麼啊?”
“我煮點粥,買些牛肉餡餅回來。”秦舍意答道。
“好。”蒲與荷詞窮,微微點了個頭,就回去了。
秦舍意沒有停留,很快就轉身離開,蒲與荷隔着一條門縫,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惆怅難言。她關上門,再看看熟睡的雲陽郡主,心情更是沉重,抱了床被子,打了個地鋪,就睡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了床,洗漱完畢,準備去叫雲陽郡主。
不幸總是發生在她多管閑事的時候。
雲陽郡主要她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