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拍攝他至少打了二十個哈欠。
邱青吃着蓋飯:“你今天也不吃飯?讓你别去吧,我拍的照片你有一半都在打哈欠。”
“抱歉,”李秋鴻枕着胳膊,“我真的太困了。”
邱青沒說話,把吃完的盒飯扔進垃圾桶。
李秋鴻趴桌上睡了一小時,醒來時都不太想起,拖着沒開機的身體繼續拍攝。
晚餐也是和昨天一樣,吃了個飯團。
他拆開速溶咖啡的包裝袋,一股腦倒進了嘴裡幹嚼,又喝了一口水咽下。
今天林睿不再酒吧,隻能他自己一個人去。
他戴上面具,唱的酒吧選的歌,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當然得以他們為主,沒資格想唱什麼就唱什麼。
唱了兩首很燃的英文歌,他下台感覺嗓子都吼冒煙了,拿了自己的保溫杯,喝完水去洗杯子。
他和周浮生走路回家踩着共享單車到家時,在屋裡闆凳還沒坐熱,隔壁就穿來了張文的痛哭和尖叫,張遠沖出來大聲喊着救命。
鄰居都被吵醒,有些披着衣服過來。
李秋鴻和周浮生站在門口一看,女人躺在床上,兩隻手腕上布滿了交錯縱橫的傷口,其中右手割斷了大動脈,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床單。
周浮生拿出手機報了120。
張文則慌慌張張地用毛巾裹住女人的手腕,嘴裡哭喊着:“你怎麼能想不開呢?啊!孩子沒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你怎麼想不通啊!啊---”
救護車趕到時,女人已經失血過多面色慘白。
随着女人被擡上救護車,救護車的聲音響徹整個路口漸漸遠去。
李秋鴻腦海中不斷閃爍着女人手腕的鮮血流出,他聯想到老媽,胃裡一陣翻滾,跑回屋裡抱着垃圾桶嘔吐。
周浮生沖回屋内,給他順着背。
“暈血嗎?”周浮生遞給他杯子。
李秋鴻搖搖頭,将胃裡的東西塗了個幹淨,癱軟在地上。
周浮生将他扶起來,“沒事,她一定會搶救回來,别怕。”
李秋鴻點點頭,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給你煮點青菜粥,不然晚上胃會難受。”
李秋鴻木讷的點頭,現在除了點頭他似乎做不到别的。
周浮生飛快的切完青菜淘米,打開電磁爐。他端着一碗滾燙的粥,舀了一勺吹涼喂到李秋鴻嘴邊。
李秋鴻咽下接過勺子,“我自己吃。”
“當心燙,吹一下再吃。”
等張遠回來時,緊接着噩耗傳來,女人生前吞了農藥,沒搶救回來。
張文一個人坐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喝下酒。
周浮生端了一碗青菜粥給他,“節哀。酒喝太多胃會痛,喝點粥。”
“謝了。”
李秋鴻得知消息後,加上老媽岌岌可危的病情,他精神緊繃、淚流不止,剛吃進去的青菜粥又全都吐了出來。
漱完口,周浮生沒讓他再吃東西,隻是喂他喝了點水。
躺在床上,周浮生安撫着他的情緒,“明天請假一天。”
“不。”李秋鴻拒絕。
周浮生犟不過他,為了哄他入睡,開始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
“378隻羊……”
李秋鴻終于沉沉睡去,周浮生看着他緊皺的眉頭歎了口氣。
半夜,周浮生聽見李秋鴻在哭,昏黃燈光下,臉上布滿了淚痕,意識卻并沒有清醒還在夢裡。
周浮生以為他是被今晚上的事吓着了,把他拍醒。
李秋鴻睜開眼,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抱住周浮生。
每當他回憶起女人割腕的場面,他就想到老媽,一時間他被巨大的、無形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
“你想走嗎?”周浮生說,“如果你覺得待在G市太痛苦,我們就走吧。”
他很想告訴周浮生,帶我走,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
李秋鴻沒出聲,如果離開了周浮生和自己的工作都會受到影響,還有周意的學費生活費,老媽的手術費。
他沒有選擇。
“以後再說吧。”李秋鴻閉上了雙眼。
一時間這片貧民窟被陰霾籠罩,有人搬家,有人回了老家,還有些人卻是永遠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