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宇日記·7月28日】
青石鎮的月光比止痛藥更蝕骨。
我蹲在采石場東角,鑿子懸在那塊漢白玉上方三毫米——就像三年前懸在王雲病房外的腳步。石粉簌簌落在工裝褲膝蓋處,積成小小的墳茔。手機突然震動,老張發來的定位在七樓閃爍,像當年王雲咳在我掌心的血點。
推開便利店玻璃門時,冷藏櫃的寒氣驚醒了左胸的舊傷。王雲縮在貨架陰影裡,衛衣袖口露出半截醫用膠布。他藏檢查單的動作太笨拙,薯片袋的脆響暴露了所有秘密。我數着他後頸多出的第七顆痣,突然想起最後一次吻他時,那裡還貼着抑制貼。
老張舉着冰淇淋撞進來的樣子像隻護食的狼狗。草莓甜筒在他指間融化,像極了那年我雕廢的朱砂觀音像。王雲撒謊說我是快遞員時,喉結滾動的頻率和确診那晚一模一樣。
**夜半補記:**
把雕刻刀浸在消毒酒精裡時,發現刀刃映着王雲耳後的青玉墜——那是我用首屆石雕大賽獎金買的。老張在朋友圈發了九宮格接風宴照片,每張都巧妙裁掉我半邊身子。最新動态是碗泡面特寫,魚丸笑臉被筷子戳出兩個窟窿。
【賀承宇日記·7月29日】
老張在客廳挂滿LED彩燈,說是要還原《小時代》的奢華感。他給王雲套上鑲水鑽的貓耳發箍時,腕間的電子佛珠正在播放《大悲咒》。
"賀師傅嘗嘗這個!"老張舀來一勺紫色不明物體,枸杞在紫薯粥裡浮沉如藥渣。王雲趁他轉身,迅速把我們那碗調換。這默契讓老張摔了湯勺,瓷片濺進我褲腳的泥漬——今早去後山挖的觀音土,還是沒能止住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