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粥在勺尖晃成微型海嘯,賀承宇的腕骨抵着我發抖的下巴。吞咽時喉結每滾動一次,後頸埋着的輸液港就突突跳動。"這是仙女座星雲的星塵粥,"他擦去我嘴角的米粒,"喝夠三勺就解鎖躍遷功能。"
我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第二勺還沒送到唇邊,右臂突然失去知覺。瓷勺砸碎在地的聲響中,賀承宇的唇已經封住我抽搐的嘴角,将硝酸甘油片的苦澀渡進來。老張蹲在地上撿瓷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指尖,血珠墜入藍莓粥裡像隕落的衛星。
複健室的平行杠成了刑具,我挂在賀承宇懷裡,看他後頸的冷汗浸透醫用膠布。"數到十就走一步,"他心髒起搏器的警報聲在空曠房間回響,"把疼痛想象成穿越小行星帶。"
剛擡起石膏腿,股骨突然傳來清晰的碎裂聲。我栽倒時拽着賀承宇一起跌落,兩人交疊的影子被監控紅光釘在牆上。他蒼白的唇貼着我耳後的放療灼痕:"抓到你了,偷渡到疼痛星雲的逃犯。"
老張沖進來時,我們正用拆散的綁腿帶在對方手腕系蝴蝶結。他默默調高鎮痛泵流速,将輪椅改裝成艦長椅,操控杆上粘着從冰島帶回的星砂。
夕陽給透析機鍍上血色,賀承宇把我的石膏腿架在膝頭,用紫外線筆描畫星圖。藍光穿透石膏裂縫,照出内部支離破碎的骨影:"看,你的腿骨裡藏着獵戶座大星雲。"
我蜷縮在電動病床上,看他将止痛貼剪成飛船形狀貼在靜脈留置針周圍。老張突然黑入醫院廣播,機甲戰士的咆哮混着《星空》鋼琴曲炸響:"這是碎骨星系的戰歌!"
賀承宇就着警報聲吻過來,唇間含着偷藏的星空糖。甜味在齒間炸開的瞬間,我聽見自己股骨深處傳來細微的坍塌聲,像某個遙遠星系正在寂滅。
午夜的心電監護儀綠光裡,賀承宇拆開第七支鎮痛泵。他冰涼的指尖沿着我脊椎鋼釘遊走,醫用膠布在皮膚上粘出導航坐标:"等攢夠九十九支,就能組裝曲速引擎。"
我咬住他手腕的淤青,在心率過速的警報聲中含糊道:"我的骨頭...夠造飛船龍骨嗎?"他突然掀開病号服,心髒監護貼片下用紅藥水畫着零件圖:"加上這個,剛好拼艘雙人救生艙。"
老張踹門送來夜宵時,我們正用輸液管編捕星網。他默默将輪椅改裝成發射台,操控屏上閃爍着僞造的星際通行證:【準許王雲号與賀承宇号永久停泊于疼痛銀河系第三旋臂】
第一縷陽光切開止痛泵的塑料外殼時,我摸到枕邊散落的骨屑。賀承宇的唇貼在我突起的腕骨上,将晨霧般潮濕的呼吸灌入骨髓:"今天要把你種進玉蘭盆栽,等春天從骨頭裡開花。"
老張推着裝滿醫療廢物的轉運車經過,車筐裡躺着我的X光片。月光紋路的骨裂在膠片上蜿蜒成銀河支流,他偷偷在診斷欄批注:【此星系需要緊急愛情救援】。
晨光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着我的意識。右腿的骨頭仿佛被無數細小的冰錐反複穿刺,連掀開被單的力氣都成了奢侈品。賀承宇的指尖正沿着我腰椎的鋼釘遊走,醫用膠布撕開的瞬間,冷空氣灌入後腰的放療灼痕,激得監護儀亮起一串猩紅的警告燈。
老張踹開病房門時,賀承宇正用拆散的輸液管編捕夢網。藍紫色的夜光藥液在塑料管裡流淌,他蒼白的指尖勾着網繩,将我的腕骨輕輕纏進去:"昨晚夢見你開着機甲撞進玫瑰星雲,碎片全變成了玉蘭花瓣。"
我試圖翻身,右腿卻像灌了凝固的水泥。賀承宇突然掀開被子,冰涼的掌心貼上我腫脹的膝蓋:"王醫生,今天要檢修義體。"他的呼吸噴在突起的骨痂上,起搏器的震動順着指尖滲入骨髓。老張默默推來改裝過的輪椅,扶手纏繞的LED燈帶突然亮起,将止痛泵的塑料外殼映成星艦舷窗。
VR頭顯卡在化療帽上時,我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賀承宇的黑客程序剛加載到青石城界面,右腿突然抽搐着撞上護理車。虛拟玉蘭花海在眼前扭曲成像素漩渦,真實的疼痛卻從股骨裂縫炸向太陽穴。
"躍遷失敗,"賀承宇扯掉頭顯,冷汗順着下颌滴進我衣領,"申請緊急人工呼吸。"他含住我顫抖的唇,将偷藏的星空糖推進齒縫。藍莓味的甜在硝甘的苦澀中炸開,老張踹門而入的聲響裡,監護儀的警報聲像星際海盜的沖鋒号。
正午的陽光将透析液染成液态琥珀,賀承宇把老張偷渡的玉蘭幹花碾成粉末,混着葡萄糖液推進我的靜脈。"這是跨星系補給,"他舌尖掃過我鎖骨的輸液港,"喝下去能暫時屏蔽痛覺神經。"
我蜷縮在輪椅裡,看他用紫外線筆在石膏裂縫标注星圖。突起的骨痂被描成超新星遺迹,發炎的紅腫區塗着玫瑰星雲的坐标。老張突然調暗病房燈光,賀承宇胸口的電極片在昏暗中泛起幽藍,像微型曲速引擎正在預熱。
複健室的平行杠成了刑架,我挂在賀承宇懷裡,數着他錯亂的心跳挪動。第三步時股骨傳來清晰的碎裂聲,我們栽倒在防撞墊上,交疊的呼吸間滿是硝酸甘油片的苦香。
"抓到流放者了,"他扯開我後背的病号服,唇貼上第三腰椎的鋼釘,"根據星際公約,要判你在我的心髒終生服刑。"老張默默調高中央空調溫度,将散落的綁腿帶擰成銀河系懸臂的形狀。
午夜的心電圖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賀承宇用拆散的棉簽蘸着碘伏寫情詩。消毒水在皮膚上暈染出淡褐色的星軌:【當我的心室停擺,就讓骨痛成為新的節拍】。我咬住他手腕的留置針,在心率過速的警報聲中嘗到鐵鏽味的浪漫。
老張突然黑入醫院廣播系統,《星空》的旋律混着急救車鳴笛在走廊流淌。賀承宇将鎮痛泵的導管纏成頭冠,電極片貼在我突起的腕骨上:"加冕儀式需要九十九次心跳失控。"
第一縷陽光切開止痛泵外殼時,老張把改裝過的輪椅推進來。扶手纏着冰島帶回的極光絲帶,坐墊下藏着僞造的星際通行證。"貨運飛船十分鐘後離港,"他扔來沾着機油的扳手,"躍遷坐标刻在賀承宇的肋骨上。"
我摸着賀承宇胸口的紅藥水航線圖,突然被橫抱起放進輪椅。他挂着點滴的手臂繃起青筋,心髒起搏器的警報聲與我的骨裂聲在晨霧中交響。老張最後調整了VR設備的焦距,玉蘭花的全息投影從我們身上流淌而過,像一場永不凋零的春天雪崩。
當輪椅碾過住院部走廊時,賀承宇的唇正抵着我耳後的放療灼痕。他心髒監護貼片上的電極線拖在地上,劃出蜿蜒的星軌。在安全出口的綠光裡,我們撞進老張準備的逃生艙——堆滿星空糖和止痛藥的保潔間。
"現在,"他咬開硝酸甘油片的錫紙,"我們要在藥效消失前躍遷到..."話音被突然發作的心絞痛截斷,我們交纏的指尖在黑暗中熒熒發亮,像宇宙誕生時的第一縷光。
保潔間的熒光燈管突然炸裂,老張準備的夜光貼紙在牆面浮現星圖。賀承宇用最後的力氣将我抱上疊放的紙箱,消毒水味與藍莓糖香在狹小空間發酵成緻幻劑。
"抱緊我,"他扯開病号服,心髒起搏器的位置用紅藥水畫着玉蘭花苞,"這次躍遷的終點..."我含住他冰涼的唇,将未盡的話封進止痛藥構成的琥珀。
當晨光最終刺破窗縫時,我們的心跳在藥效中達成微妙平衡。老張留在門外的早餐粥漸漸冷卻,蓋子上粘着的玉蘭花瓣正在枯萎,而保潔間的星空永遠停駐在躍遷完成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