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挺好,是很好的。”
陸清玉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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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工作群裡發了8點半在公司停車坪集合的通知。
崇嶺在隔壁省的紅城縣,從集團大廈出發大概要坐三個半小時的車,他們租了一輛中型客巴。
陸清玉跟着前面一行同事把行李箱放到行李艙裡,隻留了個雙肩包。從裡面掏出一盒甑糕,問旁邊人吃不吃。
“我嘗嘗!”
身後一隻手伸過來,宗睿明蹿過來,擠開她旁邊的女同事,笑眯眯地打招呼:“早上好。”
陸清玉“啪”得一下蓋上盒子:“你不要跑來文秘部這邊。”
“分這麼清楚幹嘛?”宗睿明不在意她的生分,手抱胸站在她身邊,“就一輛巴士,等會兒上了車都随便坐。”
他們本來早該上車找位置坐下,但幾個部門主任此刻都在前面兢兢業業地站成一排,在等京外那邊的頭車過來。
大冬天的站在室外,北風呼嘯。
宗睿明還一個勁地往她這擠:“你怎麼帶這麼多小吃?小學生郊遊啊?”
陸清玉抑制翻白眼的沖動:“我第一次出差,是家裡人做的便當。”
她昨天回了胡同院,張媽知道她要出差好幾天特意做的。包裡還放了幾盒椰蓉卷糕和奶酪杯,怕她路上肚子餓。
時針轉向8點45分,看前面幾位主任的動靜,應該是那位領導終于來了。陸清玉從人群罅隙裡好奇地往前面看。
隻看見兩輛轎車,最前面那輛應該就是京外總裁的車。
沒多名貴,就一輛低調的紅旗L,但車牌是普通人拍不到的京A連号。
那位總裁連車都沒下,隻見她們部門的馬屁精馬主任沖到最前面,貓着腰在後座車窗那笑出褶子的問候聲。
随即裡頭探出一隻手,西裝袖扣格外有質感又矜貴。骨節分明的長指攏了攏,是示意他們員工上車的意思。
“終于可以走了。”宗睿明招呼她上巴士,“進縣裡的路可不平,防暈車最好坐靠窗位置。”
陸清玉把手一攤:“你先請。”
反正她才不和他坐一起。
但拖延到最後,司機來了一句位置滿了。前排隻剩下一個空位,顯然是留給部門主任的。
陸清玉尴尬地站在車門口,好在帶着她一塊的岑主管也沒座位了,顯得她不算特别孤單。
從前面跑回來的馬主任氣喘籲籲道:“少了倆位置是不是?”
岑主管笑笑:“是啊,這誰訂的車,人都數不清。”
馬主任不自在地咳了聲:“是昨晚臨時加了兩個人。沒事,靳副那輛車上還有兩個空位。”
岑主管恭敬道:“那馬主任您——”
馬主任一反常态,摸着自己肚腩謙讓道:“我不用,我就坐巴士。女士優先,就你和這位小秘書去吧。”
岑主管猶豫地看了眼旁邊的陸清玉。
陸清玉也挺詫異,怎麼第一天就和那位大領導坐上同一輛車了。
岑主管帶着她往頭車走,不忘叮囑:“車上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别得罪人都不知道。知道怎麼叫嗎?喊靳總,跟着喊靳副廳、靳副也行。再規矩點,就喊靳先生。”
一連串的詞兒,讓陸清玉腦海裡描繪出一個大腹便便的領導形象。這人級别這麼高,肯定比馬主任難伺候,還姓“靳”呢。
多說多錯,菜鳥隻能安靜地跟着上司走。
岑主管拉着她跑得急,到車旁邊,謙遜地敲了敲車窗,笑得有些恭維意味:“靳副,真是麻煩您了。”
後座那位領導大概是點了頭。
岑主管拉開車門進去,往前推了把陸清玉。陸清玉低斂着眼,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乖巧地坐到副駕駛的空位上。
車啟動,在往前開。
身後幾輛車都保持距離地跟從着。
“安全帶。”身邊司機突然開口。
陸清玉坐上車就很聽話地沒敢多看,這會兒一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側頭,看清人之後驚訝不已:“林助理?”
林奉表情如常,踩着油門重複道:“安全帶。”
她愣神地去扒拉安全帶,系好後,低聲問:“你怎麼在這兒賺外快?”
後座的岑主管聽不清她說什麼,但看到她在轉頭說話,立刻嚴肅地喊她:“陸清玉,不要打擾林秘書開車!”
陸清玉被上司一警告,正襟危坐地目視前方,心裡全是疑惑不解。
“不好意思。”岑主管訓誡完,又對着身旁這位賠笑臉,“實習生不懂事,第一回跟項目,靳副你多包涵。”
“不要緊。”
更熟悉低沉的一道嗓音從後座傳來。
陸清玉心下一咯噔,還是不太敢信。後腦勺往椅背上靠,悄咪咪地瞥向車内後視鏡。
鏡子裡照着後座一側的男人。
一身熨帖垂感的黑色西服,交疊的長腿上還放着幾份文件。視線往上掃,是捏着鋼筆漫不經心在指腹間輾轉的一隻手。
再往上,是系着的領帶和修長冷白的頸。
男人那張出衆優越的臉不太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金絲鏡框中的鏡片反了下光。涼薄玩味的黑眸對上她打量的目光,不退不讓地微擡眉骨。
“小陸,在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