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曼甯雖然也不是大城市長大的孩子，但這麼荒涼貧窮的山村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僅是長滿青苔的矮石牆，滿地的茂密雜草，更是這安靜到令人窒息的氛圍。

明明是白天，整個村子卻沒有一點生氣，連雞鳴狗叫都沒有。

喬曼甯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腳下勉強能看出是一條泥巴小路，隻是現在被雜草亂石垃圾掩蓋的差不多了。

幸好今天不用見客戶，喬曼甯穿的是一身運動裝，不然行動起來更麻煩。

她仔細看着腳下，前進的十分緩慢，稍微一不注意就會踩到一坨不知來自于誰的排洩物。

這還是第一次喬曼甯還沒接觸到委托人的家屬就已經開始灰心了。

不知道走過了幾個破落的房屋，喬曼甯終于聽見了一些吭哧吭哧的動靜，卻也聽不真切。

她小心翼翼貼着牆往前走，拐角就是這條小路的盡頭了，一股臭味撲鼻而來。

喬曼甯捂住口鼻四處張望。

眼前的牆上到處都是破損，喬曼甯半蹲着身子随意挑了一個一拳大的縫隙往裡看。

一個黑影閃過，喬曼甯幾乎要叫出聲了，她捂住嘴倒退幾步努力穩住心神又往前湊近了看去。

原來是豬。

喬曼甯松了口氣。

她又換了個縫隙，這次看見的是一個不大的院子，地上滿是青苔，角落裡種着不知道什麼農作物攀附在細細的竹片上。

院牆倒是不高，隻是牆上的瓦片一看就不牢靠，估計一碰就能碎一地。

喬曼甯記着小姑娘的提醒，一刻也不敢冒失。

“屋裡沒人，要進去嗎？”雲景終于發話了。

剛才太過緊張，喬曼甯都把小貓這個神助攻完全抛之腦後了。

她剛一點頭，就聽見腐朽鐵門活動的聲音，喬曼甯順着聲音往前幾步，看見一扇小門半開着，她趕緊閃身進去了。

進到小院，雲景端坐在地上舔了舔爪子，他起身就朝豬圈走去。

喬曼甯愣了一下，心裡想說不可能吧，但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是白天，低矮的豬圈裡還是黑漆漆一片，喬曼甯打開了手機電筒，從左到右掃視，直到最右邊的角落裡，因為突如其來的亮光刺.激，一個蜷縮着的人下意識擡起手臂擋在臉前面。

喬曼甯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雖然小姑娘提前打了預防針，但當喬曼甯真的親眼看見一個成年人被困在豬圈裡，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全身冰冷。

“冷靜一點，現在不是你難過的時候。”雲景站在豬圈栅欄上，嘴裡雖然冷冰冰的，尾巴卻在喬曼甯胳膊上來回磨蹭安撫着人類。

喬曼甯深吸一口氣，将手機放回兜裡，忍着惡心打開了豬圈栅欄。

那人縮在角落毫無動靜，哪怕是一個陌生人緩慢靠近，身邊還有幾頭豬來回亂竄，也還是像一墩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喬曼甯磕磕絆絆終于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是楊春燕嗎？”

對方還是沒有反應。

喬曼甯攏起衣服下擺蹲了下來：“是你女兒，楊盼娣小妹妹讓我來找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楊盼娣這三個字起了效果，蜷縮着的人終于遲緩的擡起頭看向了喬曼甯。

這是一張布滿污漬的臉，頭發也亂糟糟的沾滿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凝成了一團。

随着她頭的擡起，喬曼甯才看清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穿褲子，上身隻有一件黑乎乎看不出圖案的短袖。腳踝上拴着一根麻繩，另一頭固定在柱子上。

眼淚幾乎噴湧而出，喬曼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來，穿上，盼娣讓我帶你走，帶你回家。”喬曼甯脫下了外套系在女人腰上，又把麻繩解開來。

可無論喬曼甯怎麼使勁兒也拉不起這個蜷縮在地上的成年人。

喬曼甯慌了，她帶着哭腔低低喊了一聲：“雲景。”

擡頭卻不見了小貓的蹤影，喬曼甯踉跄着跑到栅欄邊上低聲四處呼喊，還是沒有雲景的動靜。

時間不等人，喬曼甯不敢多猶豫，她折返到楊漫花身邊吐.出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拽着楊漫花的手強行把人扯了起來，用自己身體把她撐住。

不知道是被關久了還是怎麼回事，楊漫花一步也走不了。

喬曼甯又急又委屈，拼了命咬着牙把人往自己背上拖，眼淚随着晃動落在了混雜着糞便的泥土上。

“你不想回家了？盼娣的心願就是送你回家！楊春燕求你了，快和我走啊！”喬曼甯克制着音量低吼對方。

這次女人終于有反應了，她遊離的眼神聚焦在喬曼甯臉上，緩慢的張開了嘴：“我……是王燕。”

又氣又急的喬曼甯突然笑了，她擡手用袖子擦掉眼淚：“好，王燕，我們回家。”

隻是走出豬圈兩人都走的十分不順暢，王燕下肢似乎沒什麼力氣，又加上來回亂竄的豬力氣極大。

走到栅欄邊喬曼甯背上已經是一層汗了。

加油加油，她給自己鼓氣也給王燕鼓氣。

連扶帶扯的喬曼甯總算是把王燕拖到了小門邊，剛要伸手推開就聽見牆外傳出了極為爽朗的笑聲和說話聲。

喬曼甯第一次知道人的潛力可以有這麼大，她一把把王燕拽到背上，也不管背好沒反手固定住王燕兩隻腿就沖回了豬圈。

安靜中隻聽見自己的心髒蹦蹦蹦要跳出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