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曼甯高中時也遭遇到過幾次校園霸淩,雖然遠沒有張一鶴的經曆這麼悲慘,但也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痛苦回憶。
時至今日,她也常會想起當年的事情,想知道隻是因為看不慣就霸淩同學的那些人,現在過得如何了。
每一個遭遇校園霸淩的孩子,都渴.望在至暗時刻有一雙手能拉自己一把。
喬曼甯沒有等到那雙手,張一鶴也沒有。
那喬曼甯就自己去做這雙手,雖然來得有些晚了。
春浦縣高中的老宿舍區極為破舊,外牆已被風雨侵蝕得斑駁脫漆,因為即将重建整棟樓的學生都搬到了新宿舍區。
喬曼甯走進樓道,光線昏暗,空氣沉悶,牆壁上随處可見的水漬和黴斑,散發着一股潮濕而陳舊的氣息。
推開嘎吱作響的木門,床鋪上的鐵架鏽迹斑斑,床闆也破爛不堪。
書桌和衣櫃表面的漆皮已經剝落,露.出裡面的木質紋理。
牆角的蜘蛛網、角落裡堆積的塵埃,就像被同學們遺忘的張一鶴一樣。
喬曼甯扒在上鋪的樓梯上,把手伸了進去,費勁兒地在硬邦邦的的床墊和木闆中間摸到了一本薄薄的本子。
她小心地抽了出來,是張一鶴的日記本。
喬曼甯在校園的一個角落找了個長椅,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敢翻開日記本。
破舊小本裡的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紮在喬曼甯的肉上,旋轉着拔.出來,再刺進去。
“去他家吧,還有五個小時。”雲景知道喬曼甯難受,可時間有限。
“嗯。” 喬曼甯收拾好情緒,起身往張一鶴父母臨時租的小屋趕去。
張父張母臨時租住在一條巷子内的老房子裡,房子的外牆已經褪.去了昔日的色彩,隻剩下斑駁的灰白色調,牆面上爬滿了裂痕和藤蔓。喬曼甯走到巷子口時,吸了吸鼻子,感覺今天肺裡都是陳舊的空氣。
鐵皮門輕輕敲一下就揚起浮灰,敲了好一會兒門,卻始終無人應答,不知道是不是出去買菜了。
喬曼甯開始猶豫是現在返回學校找校領導,還是去派.出所找警察。
從下而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中年男子提着東西走了上來。
他看見喬曼甯站在自家門口,愣了一下。
“你是?”
“您是張一鶴的爸爸嗎?”
喬曼甯見過張一鶴記憶中的父母,可和面前這個滄桑的男人不是很對的上号。
自從兒子去世後,學校始終不承認是學生打鬧推下去的,一口咬定是張一鶴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縣高中的走廊也不會有監控這麼高級的東西。
最開始學校還讓張龍兩口子進學校,他們在校長辦公室哭鬧了幾次後,大門也不讓進了。
他們就在校門口跪着,要求學校給兒子一個交代,但也被保安帶走了。
後來學校那批人也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他們臨時租的房子,時不時就會來找他們,要求他們收下賠償金,接受和解。
張一鶴的屍體現在都還在醫院停放着,沒有下葬。
眼前的中年人突然情緒有些激動,他朝着喬曼甯沖了上去:“你,你們這些狗東西,我兒子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突如其來的怒吼,吓得喬曼甯連連後退,一隻漂亮的大狸花貓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直奔張龍的正面而去。
“雲景,别傷了他!”
雲景吓退了張龍,便跑回了喬曼甯的腳邊。
“叔叔,您誤會了,我,我是張一鶴的網友!”
看樣子他大概以為自己是學校派來的遊說人員了。
“我是來幫您的!”喬曼甯趕緊從包裡拿出了張一鶴藏着的日記本遞了過去。
推開那扇鐵皮門,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内昏暗而陰冷。
角落裡堆放着一些破舊的物品,雜亂無章。
屋頂上有一處瓦片不全,陽光透過縫隙灑下,形成一道斑駁的光束,照亮了室内。
“小姑娘,對不起,剛才誤會你了,對不起。”張龍手足無措。
他把一把破舊的凳子拉了過來,伸手匆忙地擦了兩下:“不好意思啊,幹淨的,你将就坐一下,我去喊孩子他.媽。”
喬曼甯環顧四周,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歎息。
果然,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隻找苦命人。
喬曼甯剛坐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猝然劃破了小屋内的安靜,喬曼甯的心猛地一緊,她沖進裡屋。
一名中年女子仰面躺在床上,手腕處的傷口猙獰地張開,身下的褥子已經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張龍跪在床邊,絕望的哭嚎着,哭聲回蕩在這個破敗家中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