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鶴剛去世那段時間，學校戒備森嚴，陌生人一律不讓進。如今時隔幾月，學校又恢複了往日的登記制度。

但為了在學校顯得不突兀，喬曼甯還是特地借了學校的校服。

因為雲景的俊俏臉蛋容易引起人注意，喬曼甯還為他搭配了一幅黑色的粗邊框眼鏡，一頂全黑的假發，光潔的額頭被厚實的劉海擋了個嚴嚴實實。

喬曼甯本身就長得幼稚，倒是無需過多的僞裝。

兩人打眼一看就是高中生模樣。

校園裡總是洋溢着蓬勃的朝氣，學生們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哪個明星又談戀愛了，哪個電視劇很好看。

在這樣熱鬧的氛圍中，喬曼甯也久違的感受到了活力。

隻是一想到這個看似陽光的地方，卻滋生了那樣的邪惡和傷害，喬曼甯心裡不免五味雜陳。

來之前，喬曼甯和律師在網上已經搜索到了不少關于霸淩者的線索，網絡爆料甚至具體到了他們的姓名和照片。

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上課，高二（3）班教室裡嘈雜喧嘩。

喬曼甯站在張一鶴班級的後門外，伸着脖子朝裡面瞅，試圖從一排排打鬧閑聊的後腦勺中辨認出照片上的面孔。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同學，麻煩讓一下。”

喬曼甯回過頭一看，一個又瘦又黑又矮的男孩努力提着一.大桶水，艱難的往前邁步。這水桶大的都能把他裝進去了。

水桶裡的水裝得太滿，一路走來灑出了不少，走廊地面上濕.漉漉的形成了一條小小溪流。

喬曼甯趕緊伸手幫忙提着，繞是她一個成年人也覺得有些重了。

“這麼重的水桶，怎麼就你一個人提呀？你們要大掃除了嗎？”

男孩沒回答，沉默的看了喬曼甯一眼。

喬曼甯這才注意到男孩衣服褲子全濕透了，緊緊貼着皮膚。

他試圖獨自提起水桶繼續前行，但力量顯然不足，水桶邊緣磕碰到了地面，險些打翻，好在喬曼甯趕及時伸手穩住了水桶。

“謝謝。”

小男孩還是埋着頭。

“同學你要提到哪裡去，我幫你吧。”喬曼甯又伸.出手握住了水桶的把手。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小男孩擡.起頭，黢黑的臉上還有幾處不明顯的淤青。

教室前門跑出來幾個明顯高出男孩一截的少年們，手裡還拿着水槍。

“王智文，你幹嘛呢！快點啊！”一人沖着這邊大喊。

王智文聽見喊聲的瞬間，身體輕微抖了一下。

喬曼甯心裡大概有了計較。

“快點啊，不然一會兒給你塞桶裡，從樓上滾下去啊哈哈哈哈。”

少年們笑成了一團，還趁亂互相射擊起了水槍。

喬曼甯隻覺得一團火直沖腦門。

“同學，他們幾個，是不是叫柴新宇，方宇同，張志緻啊？”喬曼甯彎着腰壓低了聲音。

王智文盯着喬曼甯，沒敢回答，但是孩子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喬曼甯幫着王智文把水桶提了過去，就趕緊催促他回教室寫作業了。

少年們看了幾眼站在走廊上的喬曼甯，沒有在意這個嬌小的陌生女同學，舉着水槍吸滿水又在走廊打鬧了起來。

一根水柱直沖喬曼甯正臉射.了過來。

一個寬厚的身影往喬曼甯面前一擋，水柱被背部衣服柔軟的面料悉數收下，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沒事吧。”雲景側頭掃了一眼那幾人。

“我沒事。”喬曼甯輕拍雲景的手背，安撫小貓咪的情緒。

以前雲景維持人形幾個小時就精疲力盡露.出原形，現在維持個一兩天都不成問題，雲景便以人形姿态跟着喬曼甯出門了。

“你剛才拍到了嗎？”喬曼甯小聲問道。

“嗯。”雲景微微颌首。

喬曼甯這次有備而來，學校不是沒有監控嗎, 她便買了微型攝像機。

雖然段博程說拍下的畫面不一定能作為法律證據，但喬曼甯想着有備無妨總好過事後後悔。

剛進教學樓，喬曼甯和雲景就按下了拍攝按鈕。

以喬曼甯被霸淩的經驗，上學期間霸淩行為多發生在廁所，空置的教室和走廊盡頭。

這次霸淩者都是男生，男廁所就隻有交給雲景了。

兩人分頭行動，看能不能找到證據。

“喲嚯，柴新宇你準頭不行啊，射.到别人了哈哈哈哈。” 方宇同笑得前仰後合，完全沒有對這行為感到一絲抱歉。

“哼，老.子射.你大爺！”柴新宇嘴裡髒話不斷，又沖着方宇同連開幾槍。

張志緻停下了打鬧，神色戒備得看了一眼雲景和喬曼甯，略微思索後，攬着兩個還在打鬧的少年往教室裡走去。

“幹嘛啊？”柴新宇試圖掙.紮。

“閉嘴，進教室。”張志緻臉色陰狠，兩個少年沒再反抗，乖乖走回了教室。

看來這個三人團體，張志緻就是那個領頭羊。

喬曼甯看了眼手表快要上課了，再待下去可能也找不到什麼證據了，便先拉着雲景下了樓，在教學樓拐角的一個角落坐着等待。

雲景将手機屏幕湊到喬曼甯面前，是剛才在廁所裡拍到的内容。

屏幕裡三個少年把瘦弱的王智文推搡到一個大水桶邊，周圍圍着一群人發出陣陣哄笑，要求王智文爬進去。

王智文埋着頭沒動彈，沉默的抵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