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柴新宇一把揪着他的衣領,試圖将他塞進水桶。
王智文可能是沒忍住,本能地伸手擋了一下。
卻換來方宇同朝着他的側臉就是一拳。
王智文似乎被打懵了,捂着臉趴在地上好半天一動不動。
柴新宇并未因此罷手,他又将王智文拽起,與此同時,方宇同一腳将水桶踢倒,水桶口恰好在王智文面前停下,宛如一張貪.婪的大口,準備吞噬他的最後一絲尊嚴。
周圍還有幾個少年也加入了柴新宇的行列,一起手腳并用連踹帶踢的把王智文塞了進去。
那幾人又把裝着人的水桶拖至水龍頭下。
張至緻面帶一抹微笑走了過來,他慢慢擰開了水龍頭。
水柱滴落在王智文的頭發上,順着臉頰向下流,很快便被衣服吸收了。
水流無情地沖擊着王智文,他的身體在冰冷的水柱下顫.抖。
水柱越來越大,最後隻聽見嘩嘩的水流聲和少年們肆意爽朗的笑聲。
站在小.便池旁的雲景無聲的看着這一切。
很快就到了放學時間,一群孩子們叽叽喳喳湧出了教學樓。
雲景眼尖,一眼看到了淹沒在人群裡的王智文。
兩人跟着王智文走出了學校大門,沿着街巷走了不遠,喬曼甯見四周學生身影變少了,才快走幾步上前喊住了王智文。
“姐姐好。”
可能是因為下午喬曼甯幫他提水,王智文很有禮貌的打着招呼。聽這稱呼看來是發現她不是學生了。
喬曼甯摸了摸王智文的衣服,還是濕的。她心裡歎了口氣,把王智文拉進了路邊有空調的快餐店。
“來,先把外套脫了,雲景,你帶他去廁所,把擦手紙墊在衣服裡面吧。”
墊好紙出來的王智文乖乖坐在了對面。
“姐姐,你是為了張一鶴來的嗎?”
他的聲音低沉,沒有擡.起頭來看喬曼甯,似乎在逃避着什麼。
“是的,是張一鶴拜托我來的。”喬曼甯坦誠地回答。
對面陷入了沉默,王智文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喬曼甯并沒有急着追問,而是打開了雲景剛剛端過來的套餐盒,遞給王智文一個熱騰騰的雞腿:“吃點吧,補充點能量。”
王智文默默地接過雞腿,咬了一口,淚水卻不由自主地順着臉頰滑落。他終于壓抑不住心裡的情緒,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喬曼甯看着眼前哭泣的少年,仿佛回了她的高中時代,看到了在路邊小聲啜泣的自己。
她輕輕地拍着王智文的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陪伴着他。
校園霸淩從來都不是針對某一個同學,霸淩者也不是隻欺負一個同學就會收手。
張一鶴不過是衆多受害學生中的一員,他的背後一定還有很多學生們在默默承受着霸淩帶來的痛苦。
就算被霸淩的孩子有勇氣站出來說出真相,告訴老師和家長,也可能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激發矛盾,加劇施暴者的報複行為。
畢竟年少的惡,就是純粹的沒有緣由的惡。
而且霸淩者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哪怕是把同學推下樓,導緻意外身亡,他們也隻會笑着說,是張一鶴倒黴,是張一鶴太脆皮了。
王智文的内心充滿了悔恨,自己曾經數次目睹了張一鶴被霸淩的現場。
在那無數個瞬間,他本可以發聲,但他卻選擇成為旁觀者中的一員。
哪怕警方來到學校調查時,王智文也再次屈服,和大家一起保持了沉默,統一了口徑。
所有人共同編織了一個謊言,掩蓋了真相。
學校裡沒有校園霸淩,同學們隻是打鬧而已。
張一鶴去世沒多久,自己便成為了新的被霸淩對象。
王智文知道,這是他沉默的代價。
日複一日王智文在内心的煎熬中掙.紮,無法自救。
好在在他瀕臨崩潰之際,有雙手終于拉了他一把。
和王智文聊完後,喬曼甯又趕到了那個老舊出租屋。
徐桂哲恢複的很好,前幾天已經出院回家了。
當時昏迷中徐桂哲沒能親耳聽到兒子的囑托,喬曼甯再次鄭重地将兒子的心願轉達給了徐桂哲。
曆經生死邊緣洗禮的徐桂哲,也對生活也有了新的感悟。她再三對喬曼甯發誓保證自己不會做傻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尋死了,你們這麼多好心人都在幫助我兒子,我作為他的媽媽,我怎麼能放棄了。”
徐桂哲手中緊握着張一鶴生前日記本的複印件,自從蘇醒以來,她已不知翻閱了多少遍,邊角都已經卷起來了。
“段律師前幾天剛走,你就來了,辛苦你們了。”
張龍找來兩個舊碗,洗幹淨盛滿水,遞給了喬曼甯和雲景。
“碗幹淨的,我剛燒的水,來喝點水,你們辛苦了。”
“謝謝張叔叔,您放心,我和段律師都會盡力的。”
喬曼甯回家後沒幾天,就接到了段博程的喜報。
根據王智文提供的線索,他們又聯系上了其他遭受過霸淩的同學。
段博程和他的同事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說服了多位同學勇敢站出來,願意向警方提供證詞。
那些霸淩者從未想過掩飾自己的罪行,如今卻成了對他們最為不利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