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歲三仰躺在被褥上,睜着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闆,眼中充滿了面對太多未解之謎時的迷茫,“你說,他們,究竟是誰呢?”
那兩個名字,鶴丸,和泉守,隻有名而沒有姓,是個假名也說不定。
不等近藤勇回答,左手邊的沖田總司笑眯眯地問:“他們不是自己說了嗎,落魄的富商,往京都投奔親戚。”
土方歲三沒有理會,這種鬼話說得再怎麼花裡胡哨都是假的,總司不可能聽不出來。
“我不知道。”近藤勇說道。
最開始,他之所以會沖出去幫助和泉守,隻是因為他看到了青年使用的刀法毫無疑問正是出自天然理心流,是他們試衛館的招牌流派,作為道館的館長,他本該對所有使用這種刀法的人都有個印象,然而和泉守就是個例外,他想不起來這人的出身門路,才想着找機會試探一二。
一路同行,想要的東西雖然還沒問到,但他卻看出了些别的東西,
“阿歲,不管他們來自什麼地方,為什麼去京都,為什麼會認識我們,我相信,他們不會是我們的敵人,至少目前不是。”
“是這樣嗎……”土方歲三閉上眼睛,拉過被子蓋過腦袋,側躺着蜷縮進溫暖的被窩裡,“既然近藤桑都這麼說,那我就暫時和他們好好相處吧。”
…………
凜冽的風呼嘯不息,從白日一直吹到入夜,一刻不曾停歇,直把客房的窗戶吹得咣咣作響。
在又一陣劇烈的撞擊聲中,和泉守兼定睜開了眼。
半夜三更,眼前一片漆黑。
沒等眼睛适應房間裡的黑暗,他先倒抽一口涼氣,捂着腦袋“哎呦”叫喚一聲。
醉酒後的腦袋昏昏沉沉,被驚醒之後一抽一抽地難受。
和泉守兼定小聲抱怨一句,閉眼又躺了一會兒,發現睡不着,索性坐起身來。
他目光在不大的屋子裡掃過一圈,發現居然還有一人沒睡。
“鶴丸……國永?”和泉守兼定推開被子,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本體,走到窗邊,在鶴丸國永身邊坐下,“狐大助呢?”
鶴丸國永朝房間裡一揚下巴:“還睡着。”
和泉守兼定眯起眼睛努力看過去。
小狐狸就趴在距離他的床鋪不遠處的一個布團上,縮成了一團,尾巴蓋着鼻子尖,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哼……半杯倒……”和泉守兼定嘟囔一聲,回過頭來,“怎麼不睡覺?”
“半杯倒”這三個字讓鶴丸國永沒忍住瞅了眼和泉守兼定。
黑發的付喪神打了個寒顫,冷得搓了搓手。
屋裡燒着木炭火盆,還是抵擋不住從窗戶縫裡滲進來的冷風。
“這裡處地偏僻,撤退的那三個時間溯行軍随時可能會襲擊近藤勇他們。”
和泉守兼定擡起眼,發現鶴丸國永将本體太刀橫放在膝蓋上,确實是一副随時準備拔刀戰鬥的樣子。
他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警戒本來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可他喝了太多的酒,居然昏睡過去,而将守夜的重任推給了鶴丸國永。
想到這兒,和泉守兼定一整精神,嚴肅地低頭向鶴丸國永道歉:“因醉酒而失職是我的失誤,真是十分抱歉。”
他将本體握在手中,繼續道:“我已經休息好了,後半夜就交給我來守吧。”
鶴丸國永連連擺手:“啊哈哈哈……畢竟是第一次以刀劍男士的姿态出陣,還是第一次遇到時間溯行軍,驚吓過了頭,我有點睡不着……”
“……”
“……”
沒有人說話,屋裡頓時彌漫起令人尴尬的沉默。
和泉守兼定有心說點什麼,可說到底,他和鶴丸國永雖然是同一個本丸的同伴,真算起來卻是見面沒多久的陌生人。
鶴丸國永是流傳自平安時期的太刀,活躍于鐮倉幕府時代,他是鍛造于江戶末期,活躍在幕末時期的打刀,他們兩個在曆史上也沒什麼交集。
性格更開朗更擅長和人交流的堀川國廣還沒來本丸,和泉守兼定自認不是什麼擅長交際的刀,苦思冥想好一會兒,終于想起一件事來。
他神情一肅,不解地問道:“鶴丸國永,我們為什麼要和近藤勇他們一起去京都?如果和關鍵曆史人物走得太近的話,很容易就會改變曆史的吧?”
“嘛,不用這麼擔心啦……”鶴丸國永歪了歪腦袋,“守護曆史是很重要,但想要改變曆史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時空中存在的曆史修正力會自動修正某些細微的變故,讓曆史向着正确的方向前進。況且……”
審神者臨别前的話語再一次回蕩在耳邊,純白的付喪神彎了彎眼睛,鎏金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和泉守,你不想再見一見你的原主人,土方歲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