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腳步一頓,轉身一臉莫名地看向他:“你真是愚蠢怯懦極了。”
……
文竹試圖阻止無雙開口,可無雙開了口就停不下來了:“你說你是孤魂野鬼,無法為他們重新修建墳冢,因此想要害死胎兒來為他們報仇。倘若我們晚來一步,你害死了那胎兒,之後呢?”
阿泰可憐巴巴地不敢去看他,文竹原地扶額歎氣,唯有雲青目光熾熱地盯着無雙。
“這便是你理解的報仇?并非如此。你不能為他們修建墳冢,你卻可以托夢或者直接現身吓唬那城主,不出三天,城主便會火急火燎放棄修府邸還回墳冢。若是你當真害死了胎兒,便再無轉世投胎的機會。”
他的話雖然難聽卻極有道理,阿泰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我明白了,多謝二位仙人幫助我。”
無雙涼涼地瞥了眼雲青:“你要謝他。”
阿泰看向雲青:“謝謝你,三百年前我便該謝你的。”
雲青滿不在乎地笑了下:“罷了,往事休要再提。”
他們在城門外分别。
二仙一鬼繼續往前走着,忽然迎面走來一個身着紅衣的凡人,雲青驚疑不定地看着他身上的紅衣:“凡人也能穿紅衣了?”
文竹笑他自大:“凡人一直都能穿紅衣啊,怎麼,隻許你能穿?”
無雙輕輕開口:“二百年前凡間皇帝不喜紅色,認為紅色乃不祥之兆,因此下令舉國上下禁穿紅衣,後來新皇帝改了當初的規定,允許舉國上下可染紅布,穿紅衣。”
“原來如此,我竟不知道人間還曾有過這規定。”
文竹是竹子修煉而成,如今不過才飛升二百年,自然不知道人間有過這種規定,不過……他看向無雙:“你與我一同被封為仙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無雙道:“天樞說的。”
此話一出,雲青的眸子一沉,眉眼冷冽。
一時氣氛有些詭異的僵硬,文竹也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企圖岔開話題:“對了,你和那鬼是怎麼認識的?”
雲青心情不佳,幾句話便将前因後果說清:“三百年前代替他為他爹娘收屍,當初用了點小手段保他爹娘屍體不腐,隻是不能見光,見了光便會化為白骨。”
無雙又瞥了他一眼,誰知對方敏/感得察覺到了,笑着問:“仙人這是什麼眼神,是想誇贊我善良嗎?”
胡說。
無雙不願搭理他,聲音清冷:“你立刻回槐樹中待着,不許再擅自離開。”
“好。”雲青果斷答應下來,又忽然擡眼直視無雙:“無雙仙人,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講。”
雲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眼神卻真摯極了:“我心中有一可望而不可即之人,前世無緣,今生能否修成正果?”
無雙道:“可望便可及。”
雲青問:“為何?”
“‘縱我不往,子甯不來?’,可望而不可即隻是借口罷了。倘若你真放不下她,那便主動去找她,而不是整日抱着一壇酒睹物思人。”
他所指的,是那一壇女兒紅。
雲青眼尾染上了抹濕紅,他忽然釋然一笑:“是我越活越懦弱了,他無法主動找我,我該主動去找他。管他什麼規矩不規矩,規矩便是用來打破的。”
無雙難得地蹙了蹙眉:“你這狂且,規矩便是規矩,怎能輕易打破?”
雲青輕笑:“仙人莫要責怪,我不過說說而已。”
可他的表情卻不像是說說而已的樣子。
無雙不再理會他,與文竹乘霧離去。
文竹看着地上的那一抹紅色,連聲啧啧:“真是個癡情種。”
無雙神情淡淡:“癡情種多,化為執念者少。”
文竹歎了口氣:“真可憐,這厲鬼遲遲不入輪回,想必是為了那個‘可望而不可即’之人吧。”
說罷,文竹扭頭,試圖想在無雙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認同感,盯了許久後失望地發現無雙依舊是那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無雙。
“看什麼?”
文竹沒忍住問:“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無雙表情淡漠:“可憐歸可憐,但與你我有什麼關系?”
“他與你我萍水相逢,再不相見,隻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文竹本來有些氣惱無雙冷漠無情,但聽無雙話裡話外都在表達“我們兩個關系親密,他隻是個陌生人,我才不管他”的意思,心裡不禁美滋滋的,臉上也笑開了花:“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也喜歡上某個人了,也為了那個人變成鬼,不入輪回一直等待,你會可憐我嗎?”
會的吧,肯定會的!畢竟他是無雙在天庭裡唯一的好友!
無雙頗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你應當不會。”
文竹一喜,原來無雙這麼信任他嗎?!
無雙曲指敲了下他的額頭:“聽到了嗎?”
文竹問:“什麼呀?”
“空的。”
文竹:“……”
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