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與兩千年前明靈國的國師有關?
“是他,方圓。”雲青低聲道。
刹那間,渾身上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視線變得模糊,眼前的景象像烈火一般熊熊燃燒着。無雙默念着這個名字,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當他想仔細去看清時,卻隻覺頭痛欲裂。
方圓……他究竟是誰?!
“無雙,這位姑娘該如何處置?”天玑低聲詢問。
無雙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氣:“暫且收于蓮花缽中。”
蓮花缽中靈氣極其充沛,可生血肉白骨,重傷者僅需在蓮花缽中修養一炷香的時間,傷口便會痊愈。
文竹曾說這蓮花缽不像是降妖的,倒像是專門給妖怪們建造的另一處小天庭。他一直想進蓮花缽中修煉幾日,然而蓮花缽隻收妖魔鬼怪,不收仙家凡人。如今看到仰月被收進了蓮花缽,不由得露出豔羨的神情。
捆住他的無形的繩索被無雙收了回去,他活動了幾下筋骨,走到天玑面前仔細端詳着那朵粉嫩蓮花,掩藏不住羨慕的語氣:“這可是多少天仙神仙求之不得的好機會,仰月你可要把握住啊。”
仰月悶聲說:“多謝仙人。”
天玑收起蓮花缽,問無雙:“冰棺和屍體該如何處置?”
“啊!”文竹突然想到什麼,大叫一聲,皺起眉來:“完了完了完了!無雙殺了凡人,這下該如何是好?”
他急得不得了,當事人卻并不放在心上。
無雙涼涼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方海,屍體在頃刻間灰飛煙滅,他又看向冰棺,眼神一頓,說不清什麼情緒在心中流淌。
他将冰棺重新封印,這道封印極強,即便是其餘三十一仙人同時施法,也無可奈何。
天玑搖搖頭:“無雙,既已殺了他,又為何不留下他的屍骨呢?”
無雙語調冷然:“以牙還牙罷了。”
若非方海故意毀壞了那無辜二人的屍身,他又怎會讓其灰飛煙滅?
妖怪已收,他們是時候去向明風告别了。
外面天色大亮,冒然從井裡飛出去定會吓到院子裡的人,于是他們略施法力,瞬息之間從井底回到了城主府的後院。
明風不知去向,問過後才知明風一直在大門外守着。
他們在大門外找到了明風。
明風看上去有些憔悴,看到他們時雙眸一亮,環顧一圈,眸中的光又暗了下去:“愛妾……阿月她……”
他深吸一口氣,眼眶倏然紅了。
天玑不忍,伸出掌心,蓮花缽憑空浮現在掌心之上,“她在這裡。”
明風驚愕地睜大眼睛:“她怎會在這裡?”
他伸手,想觸碰蓮花缽,卻發現有一道屏障阻隔,隻得在一寸之外停下。
“你早知她是狐妖。”
衆人聞聲皆看向雲青。
雲青靜靜地看着明風,表情淡然,但眸中似乎藏匿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複雜情緒。
朝夕相處半年有餘,或許旁人不知仰月非凡人,但枕邊人一定會覺察到蛛絲馬迹。
人妖殊途,凡人的壽命不過百年,妖怪的壽命少則五百年,多則與天地同壽,除非妖怪自毀修為,否則無論如何皆無法修成正果。
明風又何嘗不知未來終有一日會分離,隻是貪心罷了。
“明風……”仰月柔柔地喚他。
明風擡手,虛虛捧住蓮花缽,眸中噙着熱淚:“我在,阿月我在。”
“你可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他含淚點頭:“我記得,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待重結……”
哽住,額上繃出青筋,已然克制到了極緻:“……來生願。”
淚水悄然滑落,砸在屏障之上,隻見淚水竟滲入其中,落入蓮花内。蓮花缽中的仰月伸出手掌,接住那滴眼淚。她再也忍不住即将崩潰的悲痛之情,淚水奔湧而出。
可又倔強地不肯洩露出一絲哭腔:“餘生莫要挂念,還望城主珍惜眼前人,秉持清廉之心,愛民如子,不負百姓愛戴。”
人心複雜難測,卻還不如妖怪之心來得純粹。
大片祥雲之上。
“嗚嗚嗚……太慘了,太難過了……”文竹趴在天玑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将天玑肩上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天玑又是無奈又是抵觸,一時不知是該輕拍對方的後背安慰還是将其一把推開。
長歎一口氣,天玑拍了拍文竹的背低聲安慰了幾句,卻聽得一聲冷冷的“閉嘴”。
文竹立刻咬住了牙,不敢哭出聲。
看上去可憐極了。
天玑心中又憐惜起來,觀無雙面色極冷,猶豫片刻才勸:“文竹心中柔軟,年紀又小,難免克制不住情緒……”
“星君。”一道帶笑的聲音打斷了他。
天玑看向雲青,“請講。”
雲青溫聲:“蓮花缽無法阻隔外界的聲音,她一直在聽着呢。”
這……天玑臉一紅,他竟是忘了這件事。
仰月正經曆着與愛人分離的痛楚,旁人的同情不會使她寬慰,反而會加劇她的痛苦。
文竹也意識到了不妥,紅着眼睛給仰月道歉:“抱歉,我讓你更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