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失蹤了,安槐城中尋不到蹤迹,也許早已離安槐城有十萬八千裡了。無雙回到客棧,大堂内,玉衡冷臉坐在長凳上,見無雙擡腳邁進來,一眨眼來到無雙面前。
“你方才去了哪裡?”玉衡死死地盯着無雙的眼睛,語氣急切。
無雙冷漠地瞥他一眼,繞過他離開。
身後傳來玉衡不耐的歎息:“不管你去過哪裡,看到了什麼,亦或是想起了什麼……你能夠确定那些都是真實的嗎?難道你對雲青沒有一點信任嗎?”
掩在袖中的手指收緊,無雙腳步一頓,頭也不回:“你憑什麼在我面前提‘信任’二字?”
玉衡驚怒:“爾敢——!”
“哐當——”門闆被人一腳踹開,娃娃臉的少年扶着女子快步走進來:“如璋師姐,快坐下休息一會。”
“我無礙。阿绫,你去照看一下師弟吧。”
玉衡臉上的憤怒一瞬間變得僵硬,好一會才恢複如常,他走近無極宗衆人,低聲問:“哪裡受傷了?”
阿绫警惕看過去,放出一抹靈氣試探眼前這名器宇不凡的男子,驚覺那抹靈氣如同進/入了一個無底洞般瞬間消失不見,臉色倏地變得蒼白。
這人的修為竟比掌門師祖的修為還要高許多許多。
這人他們惹不起。
“這位……前輩。”阿绫垂下眸子,不敢與玉衡對視。
玉衡一改方才的暴怒,氣質溫和:“不必拘謹。我看各位靈氣穩定,想必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黑色罐子,放在如璋面前:“我這裡有些治療外傷的藥膏,抹上後不消片刻,傷口便會愈合。”
“掌櫃的。”
突然響起的聲音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角落裡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一個白衣青年,一張黑色面具遮掩容貌,隻露出瘦削的下巴和殷紅的唇。
掌櫃的跛着腳走來,眼下的烏青幾乎要掉到臉頰,他蔫蔫兒地站在青年面前,雙目失焦:“公子需要些什麼?”
“貴店可有桃花酒?”
“有的,我去給您拿。”
無雙道謝:“一小盅即可。”
玉衡:……
拿了酒,無雙起身來到玉衡身前,随着“咔哒”一聲輕響,這小盅桃花酒被平穩放在他手邊的桌子上。
玉衡面色鐵青地瞪過去,見無雙眉毛微挑:“請,你應當會覺分外親切。”
……
文竹的傷勢并不重,吐了一口血,昏迷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又能活蹦亂跳了。醒來的時候哭着對天玑說:“我還以為無雙會對我下死手,沒想到無雙還是手下留情了,無雙一定将我當成摯友才不舍得傷害我!”
天玑聽得無語,擺擺手:“你無藥可救。”
“不過無雙為什麼那麼恨玉衡星君?”文竹疑惑,“我與無雙一同飛升,飛升當天我們兩個便相識了,我記得無雙在下凡之前好像并沒有跟玉衡說過話啊。還有,雲青是誰來着?為什麼你們都在說雲青?”
“這……”天玑欲言又止。
文竹狐疑地擰起眉頭:“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天玑眼神複雜,心說是的,整個天庭隻有你不知道實情。想來文竹也怪可憐的,他長歎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據我所知,無雙和雲青早在一萬年前便相識了。至于雲青,便是沈家村的那隻厲鬼了。”
這第一句話,便驚得文竹張大嘴巴,也就是說,無雙不是他同輩,而是他祖祖祖祖祖宗?!
“算算具體時日,大緻是在天尊封印幽冥蟒之後。當時天庭中除天仙外便僅有這兩位仙童。後來雲青拜玉衡為師,無雙拜純陽真君為師。玉衡和純陽真君互看不順眼,因此也看各自的徒弟不順眼,然而意外的是,兩個徒弟之間竟是知己情深。”
“……不知是誰動了凡心,亦或者兩人都動了凡心,他們被貶入凡間曆情劫,如今已是他們的第十世。”
“第十世!?”這三個字幾乎是被喊出來的,文竹驚得合不攏嘴,但驚訝過後,隻覺難過,眨眨眼,眼淚便這麼掉了下來。
再開口時,已經帶上了哭腔:“仙鬼殊途,這一世也難成正果,豈不是要糾纏生生世世?”
天玑沉默半晌,沉聲道:“沒有下一世了。”
文竹睜大眼睛:“為什麼?”
“雲青魂魄殘缺,他再也沒有下一世了。”
倘若出現意外,雲青便會徹底消失在世間,不複存在。
“那……”文竹想說些什麼,可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異響,像是衣袖擦過窗紙時發出的沙沙聲。
有人在外面。
天玑眸色一沉,身影轉瞬消失,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天玑站在門外,面色沉重地對文竹搖搖頭。
“會是誰?”
文竹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那人法力肯定比我們高,不然我們不至于發現不了,若對方不安好心,那無雙和雲青豈不是危險了!”
二人對視一眼,快步走到樓下。
無雙坐在角落裡飲茶,玉衡正在和無極宗的如璋和阿绫小聲談話。而青龍不知是何時回來的,正站在如璋的身後,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如璋的背影。
蠟燭将要燃盡,燭光晦暗不明,涼爽的夜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吹亂了燭光。晃神間,角落裡似乎多出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那雙眼睛就藏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們瞧。
文竹突然産生了一種魂魄離體的錯覺,仿佛他正飄在半空中打量着衆人。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臉色更白,打了個冷顫,默默挪到無雙身邊。
天玑走近青龍,聽到玉衡輕聲問:“好些了嗎?”
如璋清冷疏離:“好多了,多謝前輩。”
“神君。”
青龍收回目光,微微垂眸瞥向天玑:“何事?”
天玑低聲問:“方才可有什麼人上了二樓?”
青龍啟唇,正欲回答,後院突然傳來一聲凄厲慘叫:“啊——”
是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