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煙嗎,Frankie?”
“當然。”成實一邊伸手從地闆上的外套内袋中掏煙,一邊感歎着謝天謝地,因為Candy的這句話讓這個房間裡的氣氛終于變得正常起來了。
“你剛才發明的那個部門叫什麼來着?”Candy一邊問成實一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似乎終于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了。
“什麼?”
“就是你在電話裡告訴我老大的那個部門。”
“哦,影像中心。其實也并不完全是我發明的,我記得以前有過這麼一個部門,好像在8樓,歸器材部管,後來被外包了。不過你不用擔心,Wendy是個不愛管閑事兒的人。”
“影像中心,聽起來挺的意思的,像Apple她們公司的部門。抱歉Frankie,失陪一下。”說着Candy稍稍躬着赤裸的身體快步朝那間關着門的卧室走去。
等Candy再出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已經穿上了一件絲制吊帶睡裙,而且頭發也精心整理得跟平時差不多了。而她走進客廳的時候,成實也已經穿戴整齊,像是在逛博物館一樣欣賞着軟木闆上釘着的那些拍立德照片,跟個剛剛進門尚未受主人邀而坐下來的客人似的。
Candy貼心的告訴了成實衛生間的位置,趁他去衛生間的時候快速把沙發床整理好,然後就像沒頭蒼蠅那樣在客廳到開放式廚房這條動線上來回來去的走着,直到成實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你喝點兒什麼?還是吃點兒什麼?”
“不用了,謝謝。我得走了,不早了。”
“哦對,聽說你住得挺遠的?要坐地鐵?”
“啊,對,這附近有6号線吧?”
“對,6号線。你出了小區先往西走,到路口再往南,其實穿過朝陽醫院就到了。”
“嗯,我大緻知道在哪了。你知道,我得先坐6号線,然後再換5号線,然後還得再開半個小時車才能到家,所以……我得走了。”
“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Candy似乎決定把成實送出門口之前都要表現得冷靜而理智,并且還得擺出優雅的姿态,就像是天天都要面對這種風流韻事的萬人迷一樣。
但就在開門的那一刻,Candy瞥見沙發床下的地上有一件薄薄的白色衣物,不知道是她的文胸還是内褲,可能是剛才整理沙發的時候掉在那兒的,于是它現在就像一朵被蹂躏過的殘花一樣皺成一團的躺在地闆上。Candy心神一亂,有股想要跑過去将那團東西踢進沙發床下面,或者幹脆把它撕成碎片的沖動。她就這樣内心掙紮了好一陣子,等到她回過頭去看成實的時候,毫不做作的流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連她那雙原本不大的眼睛這會兒都顯得又大又亮的。
邁出這扇門的時候必須得說點兒什麼才行,這是最起碼的社交禮節,免不了俗。而成實的心裡話其實隻有一句:他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他眼前的Candy。
但是成實覺得,如果他這麼和Candy說會很奇怪,就像是他花錢買了她似的,之後可能會引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與此同時,成實還想到了另一種說法,他可以擺出一副又難過可又無能為力的樣子,抓住Candy的肩膀說:“Candy,你知道的,我已經有家室了,我們是不可在一起的。”不過這麼說的話,Candy可能會說:“哦,我知道。”然後把臉埋進他的外衣裡,那麼他就被動了、沒有選擇了,他隻好接着說:“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占你的便宜,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麼我隻好,我……”最後不得不繼續說一句“對不起”。
在這個世界上成實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道歉,從小到大他幾乎從來不道歉,連“對不起”都很少說。并不是受什麼電視的影響,而是成實真心認為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這個世界就沒必要有警察了。
于是成實果斷的選擇了另一種告别方式。他給了Candy一個老練的、極有魅力的而又顯得很神秘的笑容,然後保持住這個表情,直到她慌慌張張的回了他一個微笑。接着成實俯身輕吻了Candy那玫瑰花似的嘴唇,說:“你真是棒極了,明天見。”
成實就這樣走下了樓梯,走上了街道,走啊走,還沒出小區他就忍不住撒腿跑了起來。他一路跑過朝陽醫院,這期間還差點兒撞倒一輛輪椅,隻聽得身後有一個女人大聲叫道:“你沒長眼睛啊!這麼大一輪椅你看不見嗎?!”不過成實并沒有停下來,連頭都沒有回。他此刻覺得自己就像一頭雄獅,或者一隻雄鷹,總之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雄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