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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f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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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無數打扮成意大利人的美國人一樣,我們還應當在這裡度蜜月,在甜蜜的、流淌着水果冰淇淋粘液的夏季。住在頂層民宿,我會用一根細腰帶束住連衣裙,把相機挂在脖子上,通過話筒用蹩腳的意大利語向房東打聽哪裡有實惠的餐廳。我們将坐在人頭攢動的聖馬可廣場的露天咖啡廳,吃一點三明治,喝幾杯意式濃縮,再搭水上公交去總督府。

我說:“路過面包店的時候記得買些佛卡夏和恰巴塔。今天之後我們極有可能連續幾天不出房門。”

我忍不住在貢多拉上親吻你,把苦澀和茴香利口酒一同傳給你。你嘴中是美國香煙的味道。熱浪逼人。

我問你:“我們下一站去哪?米蘭?西西裡?”

你沒有回答,我想我們最好去到一張裝有紗帳的床上,把窗簾嚴絲合縫的拉緊,關上床頭燈,至多點兩根蠟燭。我們将鮮花、綠油油的葉子、嘈雜的人聲和蚊蟲擋在外面,如此我們可以将一切擋在外面,僅剩下你,僅剩下我,就連耶稣也隻能從門縫中偷聽我們的情話。

别妄圖用五項論證說服我,我要告訴你不會再有其他上帝。現在也不是思辨的最佳時機。我孤獨了太久,離群索居,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我想做個按時回家的乖孩子,加州是我的家嗎?我想戒掉和香煙等量的葡萄酒,沙拉是個好選擇嗎?

我說:“你也聽到鐘聲了,再給我一個吻。”

當你的手搭在我的胸口,你知道我的心髒在懶倦的跳動,但在我的意識中,左半邊的身軀都因這顆孱弱的心痙攣抽搐。我是日落大道上滾落的一卷黑白膠片,若你在我身邊,我不必感傷,放任制片人難過就是了。

可是夏天早已結束。雷蒙,夏天早已結束,今年不再有六月的陽光。我依舊去聖馬可廣場的露天咖啡廳,吃上帝可能不感興趣的加了奶油和果醬的牛角面包,隻是沒有你在我身邊。

我多可恥,雷蒙,沒有你我就找旁人替代。無非是兩片嘴唇,總會尋得同樣的觸感,等我閉上雙眼,吻他人不也與吻你并無二緻;無非是一份情感,世上總有人愛得相像,等我沉溺其中,别人的愛不也與你的愛大同小異。我會命令他們兩天刮一次胡子,我會教他們像你那樣抹發油,我會讓他們磕磕巴巴的打着亂序的拍子唱出那首歌。

我都快忘記你,但我還愛你。最令我絕望的是,每當有人提起些不起眼的小事時,我的第一反應都是:“啊!雷蒙!”哪怕在我十一二歲的年紀裡,我的腦海也會閃過你的名字——即使那時我根本沒有遇見你,對嗎?

偶爾我失去對時間線性運動的知覺,通常情況下我吃幾片止疼藥——德國産的,日本産的,在耐藥性的襯托下副作用顯得不值一提。從恍恍惚惚中清醒過來,我站定于一條狹窄的小巷,擡頭是薄薄的一層雲天。我思考:當我們談論究竟是精神的畸變誘發了軀體的傷病還是脊椎的錯位導緻認識的萎靡時,算不算得上是對物質決定意識還是意識決定物質話題的變型。

沒等摸索出答案,麻煩找我而來。我确信我被跟蹤,三個人,或是四個人,他們腳步輕浮,吹着口哨。包裡有幾萬裡拉,還有幾百歐元。我把包丢在地上,繼續向前走,希望能通向河邊或大路;繼而是項鍊、耳環、手镯、大衣。他們同樣沒有停下腳步。值錢的就剩下我穿着的套裝了,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那人說了幾句我不曾聽過的話,我不确定是不是意大利語。

我轉過頭時,搭我肩膀的人被拖着向後倒去。等他摔倒在地,我發現搭救我的是一個流浪漢。小巷裡缺乏燈光,我依稀能看見兩側牆壁上的血迹。他們咒罵着跑開了——我聽不懂,我猜測那是咒罵。

用意大利語,我說:“謝謝。”

也許是我的口音太重,那位流浪漢用英語回複我,他說:“不必客氣。”

我說:“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去我的酒店房間暖暖身子,然後洗個澡。”

他說:“謝謝,但是不了。如果你覺得冷的話,可以分享我的毯子。”

他坐了下來,我坐在他身邊。他說:“你的裙子很美麗,是絲絨材質的,對嗎?”

我說:“是,它還有口袋。”我把兜裡的巧克力糖分享給他。

我們默默吃了一會兒巧克力糖。它們凍得很硬,又被我的體溫捂暖了。剛放進嘴裡它們就迅速搶占口腔的各個角落。我的牙齒沾染黑色,我的喉嚨甜的發刺發麻。我吃過更膩的巧克力糖,外面裹着一層杏仁碎,拿金錫紙包了,咬開後是濃稠的杏仁糖漿——我還稱之為巧克力糖,是因為我原先總把它們含在嘴裡,等它們慢慢的慢慢的在溫暖的唾液中化開,于是最先刺激到我的,使我活躍興奮的,就是那層巧克力薄殼。如今我不能一塊接着一塊的不停的吃下去了。

吃完後,他說:“你像書裡走出來的人。”

我問他:“哪本書?”

他說:“我的書。我寫的書。”

我才注意到他穿了一件皺皺巴巴的過分寬大的西裝外套,重病後穿上從衣櫃最深處扯出來的外套就是他那副樣子。他頭發花白,零星有黑,不挑眉時額頭也有紋了。我打賭,他胡子下的皮膚不會和衣服一樣皺。事實如此,我總在賭局上交好運。

我說:“作為一位作家你的身手有些太好了。”我又說:“你寫了一本什麼書?”

他說:“胡言亂語。”他說:“生活對我胡言亂語,于是我把那些東西記了下來。”

他回答我:“你像我書裡那個一定要穿黃裙子結婚的女人。倘若有人提出反對,她就說:‘好吧,我甯可不嫁。’

她希望自己的伴侶,無論是哪一個,可以牽她的手。對這一點她自己也有質疑,她疑心自己過了牽手散步的年紀。假如沒有牽手,她希望情人可以搭住她的肩,或是環住她的腰。

她做過一段時間的模特,正是年輕美麗但單純天真的時候,那讓她流了不少的淚,吃了不少的苦。她認為自己的胴體美麗,所以大方的展示給别人看,讓别人拍下來,也是件美麗的事。可惜許多肮髒的人不這麼想,他們千方百計的哄騙她,占她的便宜。

最終她放棄了。她承認了自己的平庸,沒有天賦,缺少藝術性。但是上帝——既然我是作者那麼我就是上帝——不會說她是個失敗的人。我的女主角,她對着鏡子塗了口紅,戴上耳環,穿着黃裙子。她嫁給了自己,她娶了自己。她的嘴唇内側有一個小創口,現在隻有她自己有權力吸吮,隻有她自己有權力品嘗。”

我說:“我知道你流浪的原因了——你的故事糟糕透頂。”

他笑了,我問:“為什麼是黃色。”

他說:“那是你呀。問問你自己,你比我更清楚。”

我哭了,我對他說:“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決定在生日當天、在不拆開任意一份禮物的情況下死去。我的親人全都複活過來,聚集在我身邊。他們不知道從哪個途徑得知我要赴死的消息,他們欺辱我、折損我、貶低我,使我無處遁形,令我抱頭痛哭。我的母親對我說:‘你大可以試試吧!我會在你割破手腕的第四天将你送去醫院,在不打麻藥的情況下挑破血痂,重新縫針。第四天,你的手筋接不回去了,血管也斷,但你還能活着——我要讓你痛苦的活着,身心俱傷的活着。’我把兜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她,給她的兄弟,他們仍以同樣的眼神看着我,以多年之前、他們還在世的時候、我的噩夢中常出現的那種眼神看着我。那時他們給我現實夢境難分辨的怨怪和責罵。我終身活在一片樹葉大小的陰影下,人們笑話我,‘這算什麼呀?’可我脆弱、敏感、怯懦、膽小,對我來說這樣的苦難都超過了。”

之後我醒來,在酒店昏黃燈光照耀的大床上。

我強迫自己回到夢裡,回到那條小巷。摘下雷蒙的十字架項鍊,我問他:“你的書裡,他的結局是什麼?”

他把我的眼淚送回枕頭。

我給裡安撥電話,我說:“我和克拉克離婚了。”

他說:“我知道呀,賽,你們離婚有幾周了。他找你麻煩嗎?你遇到什麼困難?财産上的事?”

我說:“都不是。你能來接我嗎?”

他問我:“你在哪兒?”

我說:“威尼斯。”

他問:“你去那個鬼地方幹嘛?”

他又問:“你要跟我回紐約嗎?”

我說:“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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