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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f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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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ive.

Bonjour,Nice.Buongiorno, Venezia.

我是在巴黎生活的時候才開始學法語的。後來去了新奧爾良,我在法屬區也說。

學到"Où habite - t - elle?""Elle vit à Nice."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尼斯。和克拉克分居期間我去了尼斯,那時我們才結婚五個月。

我放任自己走在暴雨天的岸邊,帆船是停滞的,而我的心在動。我租了一間老城區的二樓屋子。那屋子全由木頭攢和而成,地闆,書櫃,桌子,床,一切都是木質的,有淡淡的古老密林的香。對于這種環境,我總抱有一種警惕的态度,在長島是,在倫敦鄉下是。在我眼裡,它們與玻璃或粘土沒什麼區别,易碎易斷,輕輕按一下就會留個小凹陷——再回不到曾經的凹陷。頭幾晚我保持僵直的狀态,在那張床上一動不敢動。就連港口吹來的風打在窗戶上,我都覺得樓要倒塌了。我焦慮的渾身顫抖,淩晨跑到街道上——我絕不敢在那張床上發抖。兩周後我把情人帶回我夜夜睡覺的地方。

我向房東抱怨,我說:“我真恨我的皮膚是整張的,有一塊被撐開了,全身都要跟着痛。真是惱人。”

房東說:“法國到處都是這樣的房子。”

我又幹嘔起來。

克拉克來找我,他用拍電影的借口哄我回巴黎,回到他身邊去。

返程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像剛認識時那樣手牽手,在小巷漫步一陣,吃了烤魚。半夜我終于發了高燒。

我疑心他給我下了毒;倘若他真的給我投毒,我會感謝他。

愛是權力的移交。傑弗裡·楊認為情感剝奪陷阱的受害者會容易被情感冷漠疏離、不願付出的人所吸引;我恰恰相反——我的情人們都有一種極端的控制欲。用施虐與受虐去形容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但我确實習慣從他們身上搜尋自由以外的安定。我讀了不少心理學的相關著作,理論勉強接受,隻是每次發現案例中的病人和我的症狀相差無幾時,我會因自己不是特殊的存在而岀離憤怒;我也不需要被醫治。有毒的關系能使我漂流的心短暫歸港,我在十歲之前不被允許獨自出門,我愛上的人都予我操縱。又有可能,我的身體裡同時存在多種性格陷阱。

無論如何,我希望克拉克是投毒者。他成為仆傭和看顧,日日守在我身邊,把他享有的那份權力裹在毛巾裡,浸了冷水敷在我額頭;他為我手腕系上紅繩,紅繩連接他脖子上拴着的狗鍊。他比我這個重病患者更為羸弱,如此美妙的滋味我不忍拒絕。我是主導者,我掌控着他。

痊愈後,亦或是說再有力氣同他争吵後,我離開他。

加博爾·馬泰說:“成瘾源自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想解決問題的企圖——解決情緒痛苦、壓力過大、失去聯結感和控制感的問題,以及對自己深刻的不滿。簡而言之,這是一種人類為了消解痛苦而做的孤注一擲的嘗試。”

我對倉促的遇見情人、不體面的和他們分手這件事成瘾。

我的父母是否在某個時間點上遺棄了我?以至于我過上今天的生活?我無法與某個人建立長期關系,我無法為某個地方停留過久;我時刻感到自己奄奄一息。

早上醒來我發現枕頭上有血漬。水果刀安穩的躺在我身邊,我知道是我的外耳道破損。我忙着研究燒炭、結繩,疲于收集勞拉西泮,我沒時間醫治。

安東尼——我未完成電影的男主演——邀請我遊覽意大利。我還從沒約會過這種性格的浪蕩兒,因此我欣然同意。

我向來與水不和:我極少飲用它們,我害怕雨水沾濕我的衣服,吹幹頭發是個難熬的過程,每次到海邊我的經期如約而至——伴随着陣痛。我很久不遊泳了。

說實話,我記不太清和安東尼的相處細節了,近來我的記憶變得很差——倘若我沒能在頭天夜裡寫下第二天代辦的事,一段稱不上舒坦的睡眠後我肯定會把它們都忘掉。這是一種懲罰。如果連我自己都無法記住那些奇異的羅曼的電影話劇般的日子,還有什麼能證明我來過?

不會有什麼快樂阻止我痛苦的思考了。陽光叫醒我皮膚下的暗黃和雀斑,奶油卷和吉拉圖使我的腰和大腿如同浸泡在朗姆酒和柑橘糖漿中的那不勒斯巴巴一樣走形脹大。我喪失幼稚的能力,無法為沒穿戴的珠寶和時裝多活一天。我懷疑我曾快樂過,假使我有,我懷疑它們的真實性和可靠性——畢竟,它們全不能挽留我。如果某天我淪落到在科羅拉多州的院子裡種植點農作物以維持生計,我還會耗費大把時間用作迷失嗎?我想我會。悲傷是種苦藥水,你以為你吞咽下去,其實它早已鑽進舌頭上的所有細胞,某天夜裡,在你爬起來吃方糖的時候,它就像鬼魂站在你的床頭。

我多希望我是被創造出來的人物,此刻作者該允許我肆意揮霍、放浪形骸,現身于每個派對和集會,接受閃光燈的洗禮,同不熟悉的人侃侃而談。在散步或乘車回到酒店的淩晨,仍有精力幻夢于氣泡酒般的情事中,笨拙的疏離的友善的交換禮貌性質的吻,然後無休止地糾纏在一起,直至又一場派對到來。作者該令我美妙,讓我抱擁世人全部的愛——我也感受得到他們的愛。可惜作者無法跨越自身來塑造我,我的意思是,作者即使能夠編撰從不存在的故事、依照社交媒體的圖片和想象描繪風景,卻也無法寫出沒能體會過的事。我對愛沒認知,我感受不到愛。

安東尼撫摸我的頭發,我難堪的想要躲開,但我忍住了,此前他幫我收起刀具和玻璃制品。即使安東尼清楚我怕痛,劃損手腕也是我清單中的下下策,他也這樣保護我。

男人真是自私。因他現在還眷戀我,我于他而言仍有價值,他便要可鄙的保護我。死又有什麼困難?活着才麻煩。我不擅長做生意,但用幾十分鐘至幾小時的折磨換永久的平靜,我很難說這買賣不劃算。

我接續去着舞會和劇院,為一場場電影流着重複且不必要的眼淚。我應當為它們流淚,為不屬于我的痛苦流淚,如此我沒有空閑感傷自己的過往。偶爾我大為光火、憤然離席,八卦小報就會對此妄加揣測——盡是些胡言亂語,因為我這個當事人都說不出緣由。

我生病,流感、癌症…異型淋巴細胞增多。我的病讓自诩愛我的人難以啟齒、三緘其口。走在那條蓄了雨水的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上,一如坐在風霜侵蝕的乳白色穹頂的小亭子裡,拎一袋随便果腹的點心,我意願獨自待着,直到想要被某位特定的情人打擾,以某種特定的方式。生活像場伴有微風的細雨,不值得燒壁爐的潮濕,不值得撐傘的侵犯。

在羅馬,我說:“墨索裡尼,威尼斯廣場的陽台已不複往昔。”

安東尼說:“小心,不要劃破我的皮膚。”

我把剃須刀還給他。

每個人都有一輪苦月亮,我不知道我的将在何時沉降。

但我不相信孩子是婚姻中的靈藥。大多數動物并不是成對扶養後代;除了一些不可替代的物質,雄性并不提供包括關愛在内的各種幫助——這在人類社會倒也多有體現。從不幸福的家庭關系中出走的孩子,有極大概率無法照顧好自己的下一代,即使他們努力做出改變,避免對父母扶養模式的重蹈,也難免把孩子們引向與之悲劇命運相反的極端。我不就是一個經典案例嗎?我指的不是蕾妮,而是我自己。曾幾何時我也是個孩子。我說:“墨索裡尼,威尼斯廣場的陽台已不複往昔。”你臭名昭著早已死去,沒人給現下的我做定義。

我愛擁有藍眼睛的男人。摟着安東尼的脖子,我說:“威尼斯要為你的藍眼睛頒獎。你讓我想到亨利·方達。”

安東尼笑了,他說:“除了同在明尼蘇達讀書,我和他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而且,我當時念的是管理學院。”

他又說:“你讓我想到瑪格麗特·德·瓦盧瓦。”

我說:“這就是我們不能成為評委的原因。”

有天我與威尼斯一起消失,連同凋敝的牆紙,長長的台階,蔓延的青苔;人們知曉我,全仰仗于此刻書寫的隻言片語,以及總歸有限的影像照片。

人們借助我的眼睛觀賞風景:視野随着船身下的波浪搖晃,掃過雲彩包裹的安康聖母教堂,一部分靈魂因為疲累選擇在此處歇腳,順便欣賞其中比酒店天花闆裝飾高超許多的大衛和哥利亞壁畫;靈魂的主人被一支船槳推着向前,經過複雜的水路,既有寬闊,就不得不面對狹窄,威尼斯多的是窄巷和小橋,又有一部分靈魂留在磚縫和橋洞裡,依賴曆史那發黴的面包屑維生;走上台階,走下台階,主人腳滑,一部分靈魂卡在護欄中,枉死的幽靈鬼魂拽住它們不存在的腳、捂住它們不存在的口,使它們無法超脫、無法呼救…最後,我會對四處張望、焦急等待的人們說:“它們不回來了。若不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這裡,旅途還有什麼價值和意義?”

一個人高喊,他問:“為什麼凡事必須有意義?”

他太渺小,是億萬之一。于是人們說說笑笑的穿過他,前往下個目的地。

我耐心回答他,我說:“你什麼也改變不了。你隻能改變自己。”

我說:“人們最多懂你的片段,永遠道不明你的全部。因為你是生命體,不是每句話都有實驗數據或參考文獻做支撐的學術文章。”

他說:“好吧。”然後順着人群的腳印走去。

我同樣順着人群的腳印走去。

在片場時安東尼好奇我總自言自語些什麼,我敷衍說是在背台詞;後來這個借口不能用了,他也不再追問。

我确信他聽到我的喃喃,我說:“沒有直升機搭載的耶稣像,這裡是我的烏托邦。”

我希望雷蒙可以從我酒店窗戶外的運河冒出來。血水沿着臉部輪廓流淌,他的笑容不曾改變。他說:“我來找你了,賽,我從加州一路遊過來。”

我向他伸出手,我說:“是呀,你應當見一見威尼斯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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