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貝卡說:“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了,爸爸。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像以前一樣了解我嗎?”
傑瑞米重複:“和你的哥哥打招呼。”
翠貝卡在抖。不去看她的人都知道她在抖。她脫了高跟鞋,擁抱魯伯特時她墊了墊腳。
“好久不見,魯伯特。”翠貝卡聲調扭曲。
“翠貝卡。”魯伯特聲音低沉。
魯伯特坐在裡謝爾旁邊,剛剛賈德的位置上。
“我們聊到哪兒了?”魯伯特問。
“伊恩。”翠貝卡說。
魯伯特覺得有人朝他的喉嚨擊打一圈,他的嘴裡腥甜發麻。
伊恩,魯伯特最先想到翠貝卡的初戀男友,一個英國公爵的兒子。
他們在騎馬俱樂部認識。所有人都當他們是玩鬧,直到某天在度假别墅,翠貝卡說:“紐約遍地都是模特,我準備去倫敦了。”
不管當時是誰聽到了,那句話被傳到了傑瑞米耳中。
然後伊恩去往北愛爾蘭騎兵團,翠貝卡進了審訊室。
“翠貝卡。”魯伯特說,“和爸爸達成共識吧,這對我們都好。”
“這話聽起來很耳熟。”翠貝卡轉動戒指,“我當時是怎麼回答你的?”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
“沒人能把話說得如此輕巧,尤其是我們。”
是啊,魯伯特感歎,那晚之後裡謝爾不再和女人約會了。蓋茨比,蓋茨比至今在精神病院——雙胞胎是唯一有可能從這個家裡逃走的,因此父親要阻斷他們的路。
“還有誰要來?”翠貝卡嗤笑,“你們派人去接蓋茨比了嗎?”
“他在替你受苦,翠貝卡。”傑瑞米說,“我要你牢記這一點。”
“我以為我們受的苦都足夠多了,爸爸。”翠貝卡毫不退讓,“你是這個家裡唯一沒受過苦的人,因為你的兒子們每件事都聽你的。”翠貝卡又掃了一眼裡瑟,“還有你的保镖,你花錢雇來的人。”
“你也是我用錢堆砌起來的,翠貝卡。”
“我告訴過你了,我甯願死去。”
“真的嗎?”傑瑞米笑了。魯伯特從沒對他的笑容放松警惕。
“爸爸。”魯伯特小聲勸阻。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孩子。你要做的就是坐在那裡。”傑瑞米轉向翠貝卡,他迫近了,“你求着我為你請律師,你求着我為你繳納保釋金。”
“你說,牢房裡好恐怖,潮濕、肮髒、混亂…沒有一樣是你喜歡的。你說你要回家去,你要回到我身邊,隻有我身邊才是安全的。你說為了回家你可以做一切。”
“爸!”魯伯特喊出聲,又看向身邊的裡謝爾,“說點什麼,拜托了。”
“這裡确實不是提這件事最合适的場合…”
傑瑞米的一個眼神就使裡謝爾閉嘴了。
魯伯特不敢看翠貝卡,他順從慣了,也逃避慣了,直視與反抗的本領早被剝奪幹淨。他既沒勇氣與惡龍纏鬥,也沒膽量成為惡龍。
“那是你承諾過的。”翠貝卡聲音顫抖,“是你臨時附加條件。”
“魯伯特。”傑瑞米的命令從許多年前傳過來,“架好攝像機,我知道你會那個。”
“這是你導演生涯的第一步,魯伯特。”傑瑞米繼續說,“不少國際知名的導演都有擔任自己影片男主角的經曆。”
“然後,走到鏡頭前。”
“如果你是導演,魯伯特。”翠貝卡哭着對他說,“你不必聽他的。”
“看來你妹妹對好萊塢不是很了解。”傑瑞米笑了,“你可以在拍攝後給她科普一下制片人制度。”
“為了你好,小妹。”魯伯特安慰翠貝卡,同樣安慰自己,“反正我們本來就很愛對方。”
“删掉這句台詞。”傑瑞米發号施令,“别把時間浪費在一遍遍地失誤和重拍上,孩子,我們追求一鏡到底。”
“魯伯特。”
在翠貝卡說更多話之前,魯伯特鎖住她的舌頭。起初他用他的嘴巴,但傑瑞米不滿意。
“你的賣點在哪裡?”傑瑞米問,“你總有許多設計和巧思,為什麼舍不得在你妹妹身上實踐?”
“那是部好作品。”聽到傑瑞米的點評,魯伯特回過神來。
魯伯特看着傑瑞米拿出手機。他想去阻止,但他動彈不得。
他看着翠貝卡摘下訂婚戒指。
“你赢下一局,爸爸。”翠貝卡說,“但你老了,你還能赢幾句呢?”
蘭尼的手機響了。
“哦,抱歉。”傑瑞米佯裝懊悔地說,“我本來想把視頻分享給我的女兒的。但你也聽到了,我老了,手眼難免有些不協調。”
翠貝卡僵住了,魯伯特也是同樣。視頻聲音持續了幾秒,然後整個會議室陷入新一輪的死寂。
“我有點累了。”翠貝卡看了一眼手表的時間,“你們提醒了我,我還沒有見過我的辦公室。我想去那裡待一會兒,無論你們同意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