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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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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知道這段旅程結束了。”

“2月12日。

那是怪物的幼蟲,他說,透明的片平的蝌蚪狀,但比蝌蚪長一些寬一些,身體中間還有根細細的白線。

他的家——坐落于山脈的玻璃别墅——曾被那種幼蟲入侵過。

我,他說,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們,我們住在那裡。

怪物的幼蟲來的蹊跷,當時我們可能正在看電視,當時我們可能正在玩拼圖——一切都無從查證了,我站起身,又或是其他人站起身,堵住所有洗手池、浴缸的排水口,再搬出所有容器蓄滿水。

然後,怪物的幼蟲來了,在未被我們放出的那些水裡。那時我竟還沒親眼看見它們,但我知道它們來了,在未被我們放出的那些水裡。

我說,在哪些怪物離開之前,這是我們僅有的幹淨水源了。

為什麼我們不離開?卻如一群奴隸被圈禁在地主的農場莊園?我說不清楚,我真的說不清楚。假使那時我們逃開……我不敢說我們的結局會比今日的好。

我們謹慎地飲水,幼蟲陪伴我們左右,不知何時它們要走,我隻期盼那天快點到來。鑒于我們還有很多幹淨的水,與怪物保持和平相處的狀态并不是件難事,直到某天,我的小兒子打開浴缸的排水口。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失去了我們所擁有的全部的幹淨的水。我們渴得嗓子冒煙,在鮮少開口說話的情況下,唾沫全被自身吸收。終于,我的妻子再忍受不了了,她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杯遊滿怪物幼蟲的水。

一飲而盡。

難道我沒喝一口水嗎?在我的家人喝下大量之後?它們滑進我的喉嚨,讓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粘膩的令人作嘔的皮膚,上面鼓滿膿瘡。魚一眼的眼睛,無神且不能閉合。我的指甲全脫落了,十隻手指與十隻腳趾伸展延長,是我的觸須。我的頭發凋零稀疏。我的骨頭融化在我體内。隻因我貪喝那一口水,我将死卻未死。

突然,他站起身,雙手緊扣住我的肩膀。

而我的家人!他們都死了!我的家人!

他的聲音扭曲而尖銳。

你的也會是一樣!”

“5月1日。

船載着我,我坐着船,與船同行的還有一隊馬戲團。

在我送贈馬戲團團長一隻金懷表後,他終于舍得讓我看一眼他那神秘兮兮的寶貝。

你要小心點,他說,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它的真容。

而他,之所以他能将這東西随身攜帶,是因為他們有相同的血脈。

我不會承認它是我的弟弟,他說,或是我的哥哥。

他們是雙胞胎。

顯然他有着極強的講故事的本領,是我沒耐心聽下去了。我感到頭暈頭痛,肩頸從我的脖子處斷裂開來,我體内的器官要借由我的食道和口腔嘔出去,我的脊椎均勻的斷開,我的手腳在發麻中分裂。我的眼前閃過星星跳躍的白點,看着他,我疑心我把他看到了自己身上。

我亦有個孿生兄弟。

心髒有沉悶的惶恐,我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團長向我展示他的寶貝。他拿出一隻酷似音樂盒的匣子,尖尖的穹頂,浮雕裝飾,上面殘餘的顔料像是因年代久遠而長出的皺紋。旋轉打開,一個畸形生物漸漸出現在我眼前。顯然在他面前我不是這樣評價它的。

盡管他說,看看這個邪惡的小家夥吧,看看。

一個蒼老的嬰兒,我看見。太小了,不及巴掌大。它的五官難以形容,我甚至不确定要不要用五官去定義,畸變的臉,扭曲的臉,邪惡的臉,隻是擺在那裡就引發無限憂思。多少野獸在它面前尖叫逃竄,多少智者因它面無人色。它有種魔力,但凡你見到,你明白。

我也靠他賺錢,他說,通過向一些對此感興趣的人展示,畢竟他是一個肉球,除了滾來滾去再無法表演。

我希望用一筆可觀的錢買下這個匣子,以及匣子裡的東西,但他拒絕了我。

我不能離開他,他說,他死,我死,反之亦然,我們像一對連體嬰,哪怕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從出生就分開了。

我還會給他過生日,他說,我們的生日。

這時我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我兄弟的生日。”

“10月8日。

警察找到我,他告訴我,我的家人們被謀殺了。”

死亡,為什麼我會選用這個詞來描述他們的狀态?他們躺在那裡,沒有呼吸,沒有顔色。而我,沒有淚水在我眼眶,沒有表情在我臉上,我是個喪失靈魂之人,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至于這些話,我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可能它們并不屬于我。我不知道。

我認領,我埋葬。

警察告訴我,是理查德。他逃走了,他們還在搜尋。

盡可能地逃走吧,我的兄弟,别問我為什麼不願找到你,雖然我對你有種感應,我知道你身在何處,我知道你尚有氣息。有你在,我還不是孤身一人,人們來來去去,而我們共享一個子宮。我原諒你,一如我原諒自己。所以,盡可能地逃走吧,我的兄弟,别讓任何人找到你。我愛你。

我在遺囑上簽字,接手産業,結束流浪的日子,回歸正常生活。相較于揮霍一空,我經營打理,試圖用文件和決策麻木我的苦痛。清晨起來,洗漱,打領帶,工作,直到深夜,循環往複。但我失敗了,像我每一次。沒有怪物虛幻的粉飾後個人的傷痛終于浮現清晰,它們侵蝕我,從内到外,誘發我軀體和精神的疾病。我奄奄一息,形容枯槁,眼底泛起烏青,憔悴,遠勝于我漂泊無定所的時候。每次我照鏡子,我心想,我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的?别期待,這問題沒有答案。醫生沒有,而上帝和醫生一樣。

我整理遺物,獨自,所有的。有一部分是我買回來,作為禮物。有一部分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其中不乏有些可以被稱為書的東西,我無法詳盡識别文字,好在我懂得理解圖畫。噩夢一般的,那些内容,又如同童話故事,純真而詭異。它向我揭示宇宙的真理,以人能承受的極限為約束,我當知那不是全部。第一次地,我卻意識到,這些年裡我苦苦追尋的東西全都在我出發之地——正如德倫坎警長所言。它們寂靜沉默,寂靜沉默到一種嗤笑我的地步,我是如此愚蠢,就像我是如此凄涼。而它俯視我,如俯視一顆受風吹動的草。

我從哪裡來?我的歸處在哪裡?我旅途中的使命是什麼?我是什麼?我從一片迷霧地走進另一片,步履蹒跚,遍體鱗傷。我的家族帶給了我什麼?衣食無憂的生活,痛苦,愛,死亡。我對一切的一切的理解是那樣的淺顯,無人引導我。我的精神混沌到快要分裂,我無法阻止思考的産生。我哭嚎,我大笑,我僵直而不能移動半分,我手舞足蹈。我的心髒在胸腔内劇烈運動,我無意識地憋氣。死亡,為什麼我會想到這個詞?死亡是一種狀态,我期盼。

卑劣地,我将它們保留下來,或許那時我就想到總有一天我要用到這些,是我的心為殘忍的想法蒙上一層陰影,讓我一時捉不見。卑劣地,我将它們保留下來,打造一隻保險箱,安穩地守藏。或許這不是我本意,我被操縱了,被我曾經調查過的或我還未調查到的怪物中的任意一個。抱着保險箱我嚎啕大哭,喉嚨幾近撕裂,哭聲困頓又凄迷,迷茫又絕望。抱着它我像是抱着一個嬰兒,我和小妹的,我們的嬰兒。他比我沉靜,仿佛早已死去。他那冰冷的金屬的呼吸在我臂彎,我捂不暖。我喊他的名字——我為他取的——沒有回應。

他已死去了。

我,孑然獨立,呼喊但得不到回應,張望則四下無人。孤獨籠罩了我,在孤獨裡沒有人能獲得自由,它比牢籠狹小,它比枷鎖堅固,它是一個騙局,在人們的口口傳頌中演化成為真實的恐怖。它是不可多得之物。面對它時,所有人當懷感恩之心,感恩它如此強大,卻又如此謙卑,它擁有随意掠奪生命的本領,但從不濫用。黑暗中它靜靜等待,等待意志消損,等待肉身湮滅。

我想離開這種生活。

我隻剩一個念頭:繁衍。

我娶了第二任妻子,在給我生下一個孩子後,她被診斷出再不能生育。

于是我娶了第三任妻子。第四任。我想要盡可能多的孩子,至少五個,越多越好。我想要一個像我小妹一樣的女兒,動人,明亮。但漸漸地我發覺,我越來越像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沒有愛我的孩子們的能力,我的孩子越多,我越孤獨。我想要我的小妹回來,我生命中有且僅有一個深愛過的人,那是她,除了她,我再無法愛别人。有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尋得這個真相,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心愛之人,隻不過有時你愛的恰好是你自己,有時你愛的是别人。我的愛,她走遠了,但她從未走遠。我還可以帶她回來,回到我身邊。

用一點犧牲。

我們都清楚那犧牲是什麼。

我曆經千辛萬苦走到我身邊的,我的孩子們,我的骨與肉,我的汗與血,我的靈魂,我的歸依,我按照家族秘聞指引的方法将他們獻祭。第一個總是最好的,出生亦然,消逝亦然。當他的生命從我手中流走,我突然想起理查德,那時距他被發現死在破舊的旅館裡已有一年多了。他是懷抱着怎樣的心殺死他的親人?或許我們之間的唯一不同在于我可以将孩子們的死包裝成意外,溺水,失足摔落懸崖,如此種種。

人們評價我為不幸的人,厄運常常降臨在我頭上。對此評價我無言反駁,隻是我的不幸不在于接連失去親人,而是在于我久久換不回她。我的小妹。我的眷戀。我五月陽光的微笑。我蝴蝶駐足于指尖。到底用什麼才能讓魔鬼松開緊握她不放的手?難道是另一個她?

難道是我?

傷口在我身上湧現。

難道我能拒絕?用鮮血和生命換我夢中她的出現?她在笑,我能聞見她身上那淡淡的柑橘香氣。我們在阿瑪菲,我懷中是她,我窗外是蔚藍的海。那時我們多麼快樂,仿佛所有悲傷都不存在。我穿着羊毛和細麻編織做成的衣服,她得到一顆青綠色的蘋果。我們私密而輕巧地接吻,探索,在太陽與月亮下,規避所有人。我愛她,我訴諸于口。她在笑,她的嘴唇上下觸碰。她說了些話,我知道,卻聽不見。

有時她又在哭,臉上挂着父親給她的巴掌印。我心疼極了,但無法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就像光與暗把她的輪廓剪在窗簾上時,我抓不住。她的淚流得默然,她拉着我的手,對我她但覺虧欠,從不曾怨怪。我心有陣痛,低身吻她的頭發,臉頰。她的淚愈發多了。

更多時,夢中的她向我呼喊:“卡爾,卡爾,為什麼你還沒找到我?求你救救我。”

我一生全為她消耗。

為她我情願。

關于我究竟是用什麼換回她的擁抱,原諒我不想分享細節,因為我不想有人模仿。最終我什麼都不剩。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是她,重要是我們。我們在一起。

我的愛,你經年漂泊,飽受苦旅,風霜侵擾你,歲月摧殘你,但你是那樣的,美麗依舊。當我看到你,我即知那是你,我的愛,我的苦與樂,我的喜與悲。

我的愛,你如此仁慈,總不舍得我懷抱回憶了此殘生,你回到我身邊,給我吻,給我安慰。我又看向你的眼睛,那裡面是我,而我的眼睛裡面是你,我們在小小的一顆玻璃球中團聚。

我有多少事想說給她聽,我訴說,她沉默。等她終于開口,我卻兀地留下淚水。我們的愛,我們的曾經,原來已是那樣遙遠。我們老了,我和她,我們都是,即便生命好心施舍給我們更多的幾十年,我們垂垂老矣,再沒有人期待我們。我總不會說這些話給她聽,我為她介紹街道上的改變。

對此她興緻缺缺。

“你想去哪裡?”我問她。

“家,”她說,“我想回家。”

當然,她想回家。過去的家已然不在了,我們兩個自成一個家庭,家長和孩子,父母和兄妹。當然,她想回到莊園。那罪惡的源頭,幸與不幸的誕生地。她肯定不會忘記那些陰影,但随着年齡的增長,更駭人的事湧入生活,過去的經曆不過是顆融化了大半的檸檬糖,未能讓你品嘗到全部的美味,但總還有一點。

她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讓我找個地方,把我們共同埋葬吧!相鄰的墳墓都距離太遙遠,棺木的阻隔會讓我們迷失,泥沙的斷絕将使我們把彼此遺忘,我再無法忍受分離,任何形式的。讓我找個地方,把我們共同埋葬吧!我希望永遠緊握她的手。

如同與我有所感應,她将頭倚靠在我肩膀,像一片羽毛落我心上。你還愛我嗎?我的天使。你還需要我嗎?在我把你帶回這世界之後。我的愛不曾改變,雖然我明白有時你對我的需要遠大于你對我的愛,但我珍惜,每一點,有關于你,所以不要吝啬你的使用。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車行走緩慢,在路面似在水面。身後的城市坍縮。這是一趟地獄之旅,沒有退路。她和寂靜的荒原融為一體。車子無人駕駛。或許是某位曾在家中任職的管家。我們降低。用紙造的。溫柔藍眼睛。

我胳膊的一側很痛,像有人在上面塗抹蜂蜜又把它送到蜜蜂面前,甜蜜的,痛。緊接着我的牙也開始痛了。她穿了一件加絨衛衣,又披了件毛衣,她的手很冰,我猜她很冷。

她的牙齒在打顫,我的心同樣。

我抱着她,盡力溫暖她,不知何時我的眼淚流出來。我因什麼而哭泣?為那失而複得的,我的天使、我的寶物?有種東西在我心中,更沉重,以言語無法訴說。唯一欣慰的是無人來打擾。畢竟他們都死去了,隻剩我和她。

“我們到了。”我說,“家。”

亦或是莊園。

凋敝了,無人問津,我們的莊園。建築尤在,但除卻鬼魂和喜鵲少客訪問。鐵門陳鏽,任意一道門都是。我們互相攙扶,走過那些艱難的路和台階,有她在,這些都算不上是要忍受的事。

我把圍巾摘下鋪在沙發上,我倒了一杯酒。她不願坐下,她不願休息,她執意發掘每個房間的每件物品,像她從前做過千百次的那樣。我陪伴她身邊,我正希望這樣做。突然,她卻看向手中的酒杯;緊接着,杯子落地,她痛苦地捂住臉。

什麼使她痛苦?她看到了什麼?

不要怕,不要擔憂,我的記憶,它們随着你老去了,你此刻的面容即是永恒的面容,之前之後,你是我最愛的人。

我盼望我說出口;我盼望她聽見。

我牽着她的手,帶她去到我的房間。避難所。我們躺在灰舊的床上,我借助外衣将她抱在懷裡,她的呼吸是暖的,于是我知道她活着。我活着。

“我正在這裡。”我輕聲說道,“你再不需要害怕。”

“卡爾。”她呼喚我,我的天使,我的禮物,“卡爾。”

“看看你,我的小妹,”我撫摸她的頭發,從前她最讨厭我這樣做,如今她全包容,“你美麗依舊。”

她卻苦笑:“你不必這樣安慰我。”

我心如刀割。我怎樣才能使她相信,我的愛,她的美麗,是真的。或許我不該說出口,我們是一個人,她總能感受到。那時她自然會知道,是真的。

她對我說:“多謝你來接我;多謝你帶我到這裡。”

“我永遠為你保留,一切一切。”我親吻她的額頭,“還有什麼願望,都告訴我吧!”

“卡爾,卡爾……”她不停喊我的名字,仿佛一種遺憾,仿佛一種挽留,“為什麼你不喊一聲我的名字呢?”

如果這就是她的願望,我遵從。我打開封存她名字的那個小小的木匣子,我将她的名字謹慎取出。幾個音節,幾個字母,我把它含在口中,不舍,依依在嘴唇上吞吐。久遠又陌生的,她的名字,我的舌頭和牙齒像是老化的機器零件,急切運轉,但傳達出的是吱呀的破碎聲。她不介意,她隻是想聽我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我呼喚她,如她呼喚我。我想起一些事,那是我們還都是孩子,我是大一點點孩子,而她是小一點的那個。有些事,無論你多麼希望銘記,它就是會溜走,隻有特定的人,和特定的場景,能喚回它。

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白晝的冷與死包圍我們,我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解脫。這是夢嗎?如同另一個?夢裡我不斷死去,隻是死亡又代表了新生。陳舊的煎熬幾乎壓垮我,我在煎熬中等待,等待真正的死亡,等待轟鳴的這一刻。

暈沉,大腦燒灼,溫度如高燒遺熱。

我們擁抱着死去。

我們被治愈。

我們得到救贖。

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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