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劫被拖出帥帳,踉跄跪倒在雪地中。
徐晏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殿下,該上路了。”
林千劫卻放聲道:“徐将軍!你饒我一命,我什麼都能給你!”
他聲音嘶啞,眼中滿是求生欲:“我可以幫你對付任何人!我可以做你的傀儡!我——”
“殿下。”徐晏秋打斷他,語氣平靜,“您太高看自己了。”
他抽回衣擺,後退一步:“動手。”
兩名士兵上前,按住林千劫的肩膀。
“不!等等!”
林千劫掙紮着,眼中終于浮現出恐懼,“徐晏秋!你聽我說!太子不會放過你的!他連親弟弟都能殺,你以為他會信任你嗎?!”
徐晏秋無動于衷。
林千劫又轉向周圍的士兵,聲嘶力竭:“你們聽着!太子今日能殺我,明日就能殺你們!他根本沒有心!他——”
“噗嗤!”
一柄長刀貫穿了他的胸膛。
林千劫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低頭,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鮮血順着铠甲縫隙汩汩流出,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
“為……什麼……”
他喃喃着,眼中滿是不甘。
徐晏秋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因為太子殿下不要您了。”
“太子殿下不需要,一條會反噬主人、随時發瘋的狗。”
林千劫瞳孔驟縮,還想說什麼,可喉間湧出的鮮血堵住了他的聲音。
他緩緩倒下,視線逐漸模糊。
風雪漸大,掩埋了地上的血迹。
徐晏秋轉身,對親兵道:“傳信給太子殿下——”
“永王叛國被誅殺,北境已定。”
……
皇帝被囚在偏殿已有三日。
他披頭散發,赤着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明黃寝衣的袖口沾滿墨漬——那是他砸碎硯台時濺上的。
“陛下,該用膳了。”
小太監跪在門外,聲音發抖。
“滾!”
皇帝一腳踹翻食案,瓷碗砸在朱漆柱上,碎片四濺。
他盯着自己顫抖的雙手,青筋暴起,指節發白。
他竟然被自己的兒子囚禁了!
那個自幼溫順恭謹的太子,他早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善茬,卻沒想到真能堂而皇之的做出這等逼宮奪位之事!
“林霜!”皇帝突然暴喝,聲音在空蕩的殿内回蕩,“你這無君無父的畜生,給朕滾出來!”
殿外守衛面無表情,隻當皇帝瘋言瘋語。
皇帝猛地轉身,從暗格中抽出一柄長劍。
這是他的天子劍,多年來從未出鞘。
劍鋒寒光凜冽,映出他猙獰的面容。
“好……很好……”他低笑,渾濁的眼中泛起血色,“朕倒要看看,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皇帝猛地一腳踹開殿門,劍鋒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雪亮的弧光。
守在門外的兩名侍衛還未反應過來,咽喉已被割開,鮮血噴濺在朱漆廊柱上,溫熱腥甜。
“陛下!”
三名樣貌平凡的内侍從陰影中閃出,手中短刃寒光凜冽。
這是皇帝的影衛,多年來深藏于内侍中,如同再平常不過的宮人,此刻終于現身。
“開路!”皇帝厲喝,聲音嘶啞如砂石摩擦。
影衛首領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手中短刃翻飛,眨眼間便放倒了聞聲趕來的四名禁軍。
皇帝大步向前,天子劍橫掃,将一盞宮燈劈成兩半。
燈油潑灑,火苗“轟”地竄起,映得他面目猙獰如修羅。
“攔住他們!”
遠處傳來禁軍統領的吼聲,數十名甲士從四面八方湧來,長槍如林。
“護駕!”
影衛中年紀最輕的那個突然躍起,竟以肉身撞向槍陣。
鐵槍貫穿胸膛的悶響中,他死死抱住最前面的三杆長槍,為皇帝撕開一道缺口。
皇帝趁機突進,天子劍如遊龍出海,瞬間斬斷兩名禁軍的手腕。
斷手帶着佩刀落地,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朕乃天子!”皇帝一腳踹翻捂着斷腕哀嚎的禁軍,劍鋒直指夜空,“誰敢攔朕!”
這一聲厲喝竟讓追兵動作一滞。
弑君之罪,九族當誅。
趁着這片刻遲疑,剩餘兩名影衛一左一右護着皇帝沖向側門。
年長的影衛突然轉身,袖中射出十餘枚淬毒銀針,追在最前的幾名禁軍頓時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砰!”
皇帝用肩膀撞開偏門,夜風裹着血腥氣撲面而來。
皇城外街火光沖天,騷亂已起。
影衛首領突然悶哼一聲,後背插着數支羽箭,卻仍死死抵住正在閉合的宮門:“陛下快走!”
皇帝最後看了眼這個深藏幾十年的老仆,咬牙沖入夜色。
鮮血順着劍刃滴落,在青石闆上連成一道刺目的紅線。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梆子聲,整個皇城的守軍都被驚動了。
皇帝抹了把臉上的血漬,望向朱雀大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