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諾捏着睡衣的衣角站在走廊,他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在寂靜裡格外響亮。
從敞開的卧室門裡,alpha身上滲出的暴雪松木氣息烘得他膝蓋發軟。而裴旭之就倚在門邊,偏頭看着他。
“要一起睡就快點。”
遲諾把這當成了挑釁的信号,立刻挺直脊背。
小少爺的字典裡還沒有“怕”這個字!
“一起睡就一起睡!”
他梗着脖子往裡沖,卻被Alpha的氣息嗆得踉跄,手背蹭過裴旭之胸膛時燙得險些跳起來。
裴旭之單手擦着頭發讓開通道,遲諾幾乎是跌進房間的。
房間内信息素的氣味更濃,像暴風雪席卷而來,遲諾後頸的腺體又開始發熱,連帶着臉蛋也燒紅。
他“啪”一聲摁下牆面的空氣循環開關,等新風系統開始運作,又欲蓋彌彰地抓起平闆,貼在臉蛋旁邊降溫。
“房間裡面太熱了!”他故意把平闆音量調到最大,蜷在床角用被子裹成雪白蠶蛹。
餘光裡裴旭之從衣櫃取出灰色睡衣,窸窸窣窣的布料聲響驚得遲諾手抖。
怕什麼?
裴旭之名義上是他男朋友,實際上還算是他半個仇人,有什麼好慫的?
遲諾這樣給自己加油打氣。
然而實際上,他整個人都縮在被窩裡,目光隻敢落在平闆的屏幕上,刷視頻刷出殘影,愣是不敢擡頭。
直到裴旭之拿着睡衣去了浴室,遲諾才像顆破土的嫩芽,“噗”一下鑽出被子,哼哧哼哧大口喘氣。
對方在換衣服,蒸騰的水汽在玻璃上洇出毛邊,勾勒出寬闊肩背的輪廓。遲諾看見那道剪影擡起手臂,換衣服的動作在霧氣中格外清晰。
——身材真好。
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遲諾羨慕嫉妒恨地把手放在自己軟乎乎的肚皮上,吸了口氣繃緊腹部,也隻能感受到薄薄的肌肉。
估計這輩子是練不成裴旭之這樣了。
自诩猛男的遲諾流下傷心的口水。
等裴旭之推開門出來,遲諾的視線又飛快放回了面前的平闆,仿佛剛才通過玻璃看到對方換衣服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床墊随着Alpha的重量猛然下陷,遲諾觸電般彈到床沿。
察覺到這個動作實在太慫了,遲諾又一點一點蹭回來,幹咳一聲,沒話找話:“裴旭之,我刷到了一個視頻,附近的公園有好多流浪貓貓。”
他喉嚨幹澀得厲害,尾音像被貓爪撓散的毛線,“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喂?”
裴旭之淡聲道:“随你。”
“好的,那明天先睡到自然醒,然後去公園喂貓貓。”遲諾敲定了行程,然後發覺室内又陷入沉寂。
好尴尬。
現在是不是該睡覺了?
“關燈嗎?”遲諾摸到床頭開關時聲音發虛。
“嗯。”
床頭的燈被輕輕摁滅,黑暗的環境讓遲諾繃緊的神經緩緩放松。
他又找回了氣勢,反客為主地拍拍裴旭之肩膀:“放心,我睡姿很好的。晚安。”
折騰了一天,遲諾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
不出半個小時,随着空調冷氣發出的低鳴,遲諾在混沌中縮成蝦米。朦胧中他感覺到身旁似乎有熱源,聲稱自己“睡姿很好”的遲諾循着溫暖拱進對方懷裡,額頭抵住起伏的胸膛,膝蓋下意識卡進Alpha雙腿之間。
“冷……”
他迷迷糊糊把冰涼的腳掌貼上裴旭之小腿,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抽氣聲。
夢裡有人關了空調,托住他亂蹬的腳踝,溫熱的掌心順着腳背緩緩摩挲到膝窩,他舒服得哼出聲,犬齒無意識叼住近在咫尺的鎖骨。
晨光刺破窗簾時,遲諾正把整張臉埋進裴旭之的頸窩。
他不悅地用被子遮住光線,哼哼唧唧地胡亂踢蹬了好一會兒。
直到腿突然被握住,他迷蒙地睜眼,正對上裴旭之充血的眼瞳。
對方眼下有徹夜無眠留下的青黑,被蒼白皮膚一襯,活像是地獄爬出來索命的男鬼。
“遲諾。”
低啞的嗓音帶着晨起的顆粒感,震得遲諾渾身酥麻。
此刻他像樹袋熊挂在對方身上,睡衣卷到胸口,膝蓋還卡在裴旭之胯骨位置。遲諾像是遭受到了十萬伏特電擊般一退三尺遠,懵逼地抱着枕頭。
裴旭之森然一笑:“這就是你說的睡姿很好?”
“這不能怪我!”遲諾手忙腳亂地辯解,“我平時睡相真的特别好!你昨晚是不是偷偷釋放信息素了……”
聲音戛然而止,裴旭之扯開的領口處赫然印着泛紅的牙印,晶亮水痕順着鎖骨滑進陰影裡。
遲諾:“……”
裴旭之擦淨了鎖骨處的口水,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是誰跟你說你睡相好的?”
“沒誰,我自己分析的。”遲諾振振有詞,“每天我什麼姿勢入睡,第二天醒來我還是那個姿勢!”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裴旭之道,“是你晚上轉了360度又以那個姿勢回到原點了呢?”
遲諾不自在地偏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