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不喜歡謝家人,更不喜歡謝家的氛圍,所以一早就訂好了酒店。
隻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某位醉鬼非要拉着他去謝家老宅,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周少這是喝了多少啊,小清,你說你這孩子,帶周少過來也不知道提早跟家裡說一聲,沒規矩。”
最先開口說話的人是楊安,謝清的omega爺爺,還是一貫的語調,好像對誰都沒有耐心可言。
不過想起婚禮敬酒,還有現在提到周淮的時候,謝清總算明白了,他這位爺爺隻給比他地位高的人擺好臉色,所以周淮自然能獲得這份“殊榮”。
謝清轉頭看了看自己攙扶着的醉鬼,嘴角噙着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周少一到海城就想嘗嘗這裡的酒,攔不住。”
楊安一聽,臉上又習慣性地擺出嫌棄,就和以前看到陳錦時的臉色差不多:“omega就得性子軟些,都說多少遍了,你這樣子,周少當然不喜歡,那更不能聽你的話……”
等他說完下馬威似的廢話,謝遷才終于瞥了他們一眼,開口說道:“行了,快讓人進來吧。”
謝家的傭人上前要給謝清搭把手,謝清本也樂得撒手,不料這醉了酒的家夥就認準了他一個人禍害,兩條胳膊跟沾了膠水似的粘到謝清身上,怎麼扒都扒不開。
“周淮,你最好是真醉。”
謝清看着先一步進門的謝家人,偏過頭躲開醉鬼的靠近。
他雖然姓謝,但并不在這邊常住,海城這邊母親給他單獨留了一處住所。
謝芩和陳錦都有各自的事業,他從小到大并未缺過錢花,有時候他也忍不住想,為什麼在這種富足的家庭背景下,他的性格卻并不如孟霏。
二樓客房門前,謝清被傭人擋住了去路。
“少爺,先生說讓周少爺和您一起住。”
傭人隻是奉命行事,謝清沒有為難人的閑趣,隻是順着謝遷的意思走難免讓他覺得不爽。
“阿清……”沒幾杯就喝醉的人這會兒又開始嘴碎了,灑在耳邊的呼吸滾燙,攪得人心神不甯。
謝清扒開他亂摸的手,神色冷淡地看向擋着房門的傭人。
周淮醉眼朦胧地跟着看了過去,語氣略有不耐:“誰啊,敢擋本少爺的路?走開!”
看着傭人默默挪開腳步,這種時候謝清竟然有點想笑。
謝家的傭人不聽他這個謝家少爺的話,卻對一個姓周的言聽計從。
“阿清……”
謝清回過神,仰面躺在客房床上的青年拉着他的手,嘴上還親昵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淮微微眯着眼,另一隻手橫在半空遮住燈光,略擰着眉頭看向謝清的方向,說出的話有些含混不清:“謝清,你是不是還因為我故意跟來覺得不高興啊?”
“……”謝清撇開眼,很輕地笑了一聲,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淺淡笑意。
他想,原來你知道自己讨人厭。
沒過多時,有人敲響了房門,謝清把外面的人晾了一會兒,才抽出手起身離開身邊這個有着一張極具迷惑性的臉的alpha。
“少爺,先生讓您現在去他書房。”
這句話在謝清這裡,幾乎已經成了一種固定句式,這些年不知聽過多少回。
上一次他站在謝遷的書房裡,還是談論結婚事宜。
謝遷要說什麼話,謝清大緻都能預料到。
也幸好上過許多年學,課堂上睜着眼神遊物外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老爺子說的難聽話全都自動停在了耳朵邊上,既不過腦也不入心。
“……别忘了,你姓謝,把周家人哄好了,盡快生個孩子……”謝遷說着,擡頭看了他一眼,眼底仍有些許不滿。
謝清掀起眼皮看着他,目光冷淡,也沒太在意他都說了些什麼,隻是囫囵地回了一個字:“哦。”
看到他這副敷衍的姿态,謝遷重重歎了口氣,正要發怒,書房門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推開了。
他下意識順着開門聲看過去,就見本該在客房的周淮一點不見外地徑直走進來,站到謝清旁邊。
謝清淡淡掃了一眼,疑心這人壓根就沒喝醉。
“阿清,你怎麼抛下我就跑了?”他一看過去,周淮就自然而然地把頭靠到了他肩上,明明比他高出一截,還非要這麼黏黏糊糊。
謝清伸出一隻手隔在兩人中間,沒讓周淮的頭發蹭到自己脖子上。
他倒是想往外推,可惜這位行動自如的醉鬼一身蠻力:“走開。”
周淮不知道聽沒聽懂,反而變本加厲地将他一把抱住:“怎麼又趕我走?阿清,是不是這老頭兒欺負你,害你不高興了?”
沒等謝清有所反應,被喊成老頭兒的謝遷面子先挂不住了,繃着一張老臉就開始逐客:“時間不早了,快帶周少回去休息,把人照顧好。”
他這麼一說,謝清反倒覺得十分好笑。
看來周淮的面子的确好使,謝遷也隻能默默吃癟。
謝清拖着身上的人往外走,好不容易挪到書房外,周淮卻突然又殺了個回馬槍,剛好逮到謝遷抽出一支煙往嘴裡放,他頓時快步走過去拎起書桌上的煙灰缸往旁邊牆上一砸,大概是他用足了力,厚重的煙灰缸被撞得四分五裂。
周淮雙手放在桌上,身體微微下壓:“老頭兒,不準在我面前抽煙,本少爺都在戒煙了,你們也都給我戒。”
謝清靜靜看着散落在地的碎渣,沒明白周淮突然發什麼瘋,但他也并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謝遷大抵是被周淮莫名其妙的行為驚到了,遞到嘴邊的煙愣是沒繼續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