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喬知安莫名其妙的轉變太大,周淮一時間都沒顧得上他說的那什麼大禮,這會兒一經謝清提醒,總覺得後背涼涼的。
一直到宴會快結束的時候,都無事發生,風平浪靜,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變故出現在衆人即将散場的時候,本來都以為要相安無事地度過這一劫了,大廳裡的某塊電子屏突然閃了兩下,然後蹦出了幾張難以描述的照片,照片裡的主人公是……
周淮臉色一沉,迅速掏出手機給紀朔打去電話,無人接聽。
謝清看着照片裡紀朔和程非躺在一張床上的“豔照”,總算想起忘了什麼。
“照片是才拍的,應該是這裡的某間休息室,我們分頭去找。”他一邊說着,一邊把電話撥給景琳。
周淮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像浸了冰水似的:“别跟我分開,我怕……”
謝清明白他的意思,反手回握:“走吧。”
穿過大廳裡衣冠楚楚的各色人群時,景琳的電話才終于通了。
謝清心裡那根弦繃得死緊:“景琳姐,麻煩你讓人關掉宴會廳裡所有的電子屏幕,之後我再跟你解釋。”
“我知道了,兩分鐘,放心。”電話那頭的聲音格外溫柔,卻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謝清第一次見到景琳的時候,大概也像現在的周淮一樣,大腦一片糊塗,憤怒與困惑交替着在心底翻湧。
當時他問過景琳,為什麼要加入一個吃力不讨好的保護協會,景琳說,那是她的理想。後來謝清慢慢懂了,景琳的理想不是幫助誰,而是期待一個omega不再受到任何無理傷害的全新時代。
周淮拉着謝清走出宴會廳的那一刻,在場所有的屏幕都在瞬間熄滅,謝清聽到後面那些人源源不斷的議論聲,像凜冽的冷風一樣,見到縫就往裡鑽,刺耳得很。
謝清高考後報志願的時候,最先選中的其實是臨床醫學,但他想了想,還是不喜歡跟太多人交流,所以轉而選了現在的基礎醫學,直接奔着研究方向走。
那時候謝芩還在,她和陳錦也都會回家,還能給他很多建議,給他無條件地兜底,所以謝清偷了個懶,沒有考慮未來他的專業方向能否支撐自己的生活……
“周淮,”謝清忽然急促地喊了一聲,周淮猛地回過頭,眼神裡的兇勁兒還沒褪去,“你捏疼我了。”
周淮夢醒般松開了手:“抱歉,我……”
“不要這麼着急,景琳姐已經讓人幫忙一起找了,不論怎樣,紀朔人沒事就好,你明白嗎?”謝清神色平靜地望着他,那雙清淺的眼睛仿佛有讓人瞬間鎮定的作用,周淮的呼吸逐漸平複下來。
“今天這事兒在紀家人眼裡算是很大的醜聞了,紀朔恐怕不會好過。”周淮說完,再次拉過謝清的手往前走去,這次小心着力道,沒敢把人弄疼,“如果這就是喬知安說的大禮,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謝清輕輕搖頭,陪着他進了一間休息室查看:“他既然敢這麼說,就是有一定把握,我們恐怕找不到什麼指向他的證據。”
周淮冷笑:“沒證據我也能辦了他。”
謝清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沒扯什麼屁用沒有的空話,隻是冷靜分析說:“紀家和喬家有長期合作嗎?”
周淮:“有。”
謝清:“那就不好辦了,把喬知安趕到國外,已經是喬家能給出的極限,再多的話,就該撕破臉了,如果紀朔在紀家不受重視,就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草,”周淮低聲罵了一句,“都他大爺的瞻前顧後,自己家裡人被欺負了還能笑臉相迎,一個個都有病吧!”
謝清沒再吭聲。
周淮這麼罵,是因為謝清說得沒錯。
舉行宴會的場地很大,休息室也多,最巧合的是有幾個監控壞掉了,所以找人的過程很不順。
等好不容易找到倒黴的紀朔的時候,周淮滿腔的火氣都快洩完了,一上去就忍不住想給紀朔一耳光好把人弄醒,幸好謝清在邊上攔了一下,不然紀朔就太凄慘了些。
周淮覺得這地方跟海城一樣讓他看不順眼,火速搶在紀家人之前把紀朔撈走了,又風風火火地聯系醫生過來給昏睡不醒的家夥提神醒腦,然後才有些虛脫地躺倒在沙發上。
他們沒回星海灣,而是在周淮的另一處住所。
今晚才無聲拒絕過收留夏封臨,周淮這會兒當然不可能把紀朔帶到星海灣,也算是忙中有序,很講原則了。
醫生開好藥就走了,周淮過去看了一眼還沒醒的人,然後又坐回客廳沙發上。
“還好隻是點無傷大雅的藥,但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帶走程非?”周淮一口氣沒松下來,卡在半截吊着,難受得不行。
謝清覺得他現在不适合思考,所以罕見地把答案捧到了他眼前:“程非是悅之娛樂出來的人,說到底也是姓周,你把人全都帶走,可就說不清了。”
周淮看着他,努力想了想這些話的邏輯,隻能承認是他自己急糊塗了。
再有天大的事,也抵不過第二天是周一,周淮看了眼在床上活蹦亂跳能自己吃飯穿衣的紀朔,挂着一張不同尋常的死人臉去公司上班了。
醫院裡,謝清這邊很是風平浪靜,但他總覺得會出點什麼事。
先是喬知絮為了夏封臨和夏家父母起沖突,再然後喬知安突然出現,接着周淮就為了紀朔跟紀家人結了點仇,一切似乎都很倉促。
晚上謝清下班回星海灣,臨時起意到江邊走了走,不成想竟然遇到了同樣在這裡散步的周淮。
“去看過紀朔了?”謝清體諒他心情欠佳,主動開口搭話。
周淮搖搖頭:“隻打了電話,紀家還在找紀朔呢,昨晚好不容易把跟蹤的人甩開,就先不過去了,反正他也死不了。”
紀朔原先的手機被他放到了星海灣,現在紀朔隻能用啥都沒有一切清零的新手機,電話裡還跟他嚷睡前沒打遊戲手癢癢呢。
這個時節,江邊的風吹着很惬意。
又因為是深夜,江邊行人很少,無人打擾。
謝清在長椅上坐下,周淮慢悠悠跟了過來,冷不丁就直入主題:“那個景湘,有問題。”
他這麼說的話,謝清确定他已經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