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什麼事。”一個精瘦矮小的婦人頭都沒擡,手裡不停的曬着芝麻,嘴上讨巧:“她家可了不得,跟那些國公貴族都是頂親的關系。講不好走路上碰見個老爺,還得喊那王氏姥姥呢。”
“哈哈哈哈,你呀你,我說你今天怎麼說人話了,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婦人們笑成一片,劉張氏笑着笑着就看見越來越清楚的身影,趕忙輕咳兩聲,“快别說了,她回來了。”
劉姥姥牽着閨女往家走,路過大槐樹看見村裡衆人時停下腳步,裝作不經意的小心确定籃子被布匹遮蓋嚴實後,才高聲的說,“她三娘,你家老三是不是跟大山他們約好要後面進山?”
“是有這麼回事。”團臉婦人抖抖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是有什麼要帶的嗎?”
劉姥姥笑吟吟的擡起下巴,“今兒趕巧了,去城裡碰上我家大姐兒的丫鬟了,硬要拉着我要去國公府裡坐坐,但咱又不是那窮親戚,哪有去親戚家不帶東西就上門的道理,我想着大姐兒在家時候就好吃山珍,想改日帶點山貨去給他們嘗嘗。”
“噗...不是我說,你這吹牛也不打草稿,還國公府..我瞧着你能進個縣丞府就不錯了。”
劉張氏譏諷擺出一臉被笑到的樣子,團臉婦人皺眉看了劉張氏一眼,“她家大姐兒還真就在國公府,就在京城榮國公府裡當當家奶奶。”說完也沒看劉張氏像被人掐掉脖子的神情,連忙應承劉姥姥,“香兒娘,你放心好了,我家老三那是老手,必然給你留着好山貨帶給國公府娘娘嘗嘗。”
劉姥姥回了一聲,才拽着香兒回到自己家裡。她關上門,小心從籃子裡拿出肥肉在鍋裡煉制,香兒看着白花花幾乎看不到一點紅色的豬肉,咽了咽唾沫,“娘,你今天還真去國公府了啊。”
劉姥姥神秘一笑,沒有辯解,她用竹夾子翻動油渣,聞着豬油特有的香氣,滿足的眯着眼。“小孩子别管那麼多。”
香兒不服氣的看着她娘,心裡止不住對國公府的好奇,問道:“阿娘,國公府是什麼樣的?像陳地主家一樣大嗎?”
“陳地主家怎麼能比的上國公府,最起碼上陳地主家三個那麼大。”劉姥姥也沒去過國公府,她小時候家裡跟王家血緣更近時,倒是被父母帶着去過幾次,雖然都隻是在側院,但是裡面富貴場景,劉姥姥到現在都記得。
“吃飯是要用翡翠玉碗,筷子則是八件絲鑲嵌,上面還帶着珍珠。”
香兒聽了不覺癡了,翡翠玉碗,珍珠筷子,這是何等的富貴,不過轉瞬想到自己娘親在村頭說的話,不覺疑惑,語氣忐忑:“阿娘,你真要帶山貨去榮國公府嗎?這會不會太...”寒酸。
劉姥姥搖搖頭,覺得自家閨女還是有的曆練,自己去對方府上拜訪,不肖問的,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打秋風來的。可若是她不僅不要錢,隻是帶着山貨去親戚家說說話,讓人家幫着她查查自己未來幹兒子是不是可靠,這一不用出錢賣老臉,二又能拉近關系,讓人家記住自己的事情,怎麼能不做呢。
不過這些話倒是不能對香兒說的那麼直白。
随即劉姥姥語氣追憶,帶着些懷念道:
“你是不知,你那大姑姑早年同我也是相熟的,後面我倆各自嫁了人,也就不聯系了,如今聽人說她大兒子在金陵中了秀才,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我說不得怎樣都要去看看的。”
香兒沒想到自家娘跟國公府的二太太還有這麼一段機緣,斟酌用詞,唯恐老娘去了國公府被人薄待:“您既要去,不妨多帶些東西,自己親戚,少了總是不太好看。”
“不妨事,大姐兒自來不看重這些俗物,若我真帶了,說不好她還得生氣呢。”
劉姥姥趕忙給事情定下性質,唯恐女兒再起帶東西的心,都說了讓老三家的留意山貨,自然是要選“好”的山貨帶着。
什麼竹筍、蘑菇,天生地養的,都是些好東西。
不僅便宜,還能養人。
大姐兒---王夫人必是最喜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