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的小楷個個如金鑄玉雕,當寫到"見利不虧其義,見死不更其守"時,窗外槐樹無風自動,抖落滿樹枯葉。
那些葉片觸及金光的瞬間,竟化作萬千螢火,繞着書齋翩翩起舞。
"原來浩然氣不在苦修,而在明道。"賴尚榮撫掌輕笑,忽覺喉間發癢,張口吐出團漆黑濁氣。
這氣息落地成蟲,張着利齒撲向案頭《孟子》,卻在觸及書頁的刹那被"吾善養吾浩然之氣"七個金字灼成青煙。
之後數月,他在觀中竹林演練"文章禦敵"之術。指尖輕彈《正氣歌》拓本,滿林翠竹簌簌作響,每片竹葉背面都顯出金色經文。
系統空間内驟起陰風,遊方道士寬大的道袍獵獵翻卷,露出袖口暗繡的九幽招魂幡。
黑底紅紋的幡面剛展開半尺,滿室燭火便齊刷刷轉為幽綠,百十張慘白鬼臉從幡中浮出,尖嘯聲震得梁間積塵簌簌而落。
賴尚榮依舊端坐蒲團,隻是指尖在《楚辭集注》扉頁上輕輕一劃。待得"滄浪之水清兮"一句映入眼簾,他廣袖如雲舒卷,腕間玉串相擊發出清越龍吟。
霎時滿室墨香翻湧,宣紙上未幹的《漁父》全文竟自行浮空,每個楷字都化作汩汩清泉,在空中彙成蜿蜒江河。
"去!"
随着清叱出口,浪頭轟然砸向群鬼。
那些青面獠牙的惡靈被浪花卷中,竟如殘燭遇風般次第熄滅,凄厲慘叫中隻餘幾縷黑煙袅袅散去。魔修見勢不妙欲收幡遁走,卻見賴尚榮已執筆立于案前,狼毫飽蘸朱砂,在黃表紙上筆走龍蛇。
"爆竹聲中一歲除……"
首句方成,觀中八十一枚銅鈴同時震顫,檐角鐵馬竟自行奏響《秦王破陣樂》。
待得"總把新桃換舊符"落筆,整個系統空間已淹沒在赤金文光裡,連不可窺見的其他地方都滲出點點星芒。
潰逃的魔修剛觸及觀門,便被文光灼得袍角冒煙,狼狽撞向照壁時,背後赫然浮現出《正氣歌》全文,字字如金釘将其釘在原地。
塵埃落定後,賴尚榮輕彈筆鋒,最後幾點朱砂落入硯台,濺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仁者無敵"四個篆字,繞着魔修轉了三圈,終化作清風散于天地間。
【君子尚榮,該走了,神瑛侍者即将下凡。】
臘月二十三,賈府送竈神這日,元春正跪在佛堂誦經,忽覺裙擺被輕輕扯動。
她低頭見是王夫人養的玳瑁貓,項圈上挂着個素銀鈴铛,裡頭竟塞着張折成燕子狀的信箋。展開細看,熟悉的清瘦筆記寫着:"觀中臘梅開的極好了,折一枝插在室内,定是極好。"
她指尖撫過信尾的墨梅印,忽聽得廊下丫鬟笑鬧,抱琴小聲說道:"大姑娘,賴少爺派的那人說河上結冰,要開春再走。"
元春将信箋藏進袖中,起身時撫平衣褶。青煙袅袅裡,她望着那枝斜插在膽瓶中的臘梅,唇角不自覺揚起,“讓人安排不,你去看着些,莫要讓府裡人欺負了。”
到底是他的人。
抱琴捏着帕子穿過穿堂,寒風卷着雪粒子撲在臉上,倒比不上見到這人時的心驚。這漢子身子壯碩,亂草般的胡須上還沾凝霜,右眼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到耳際,活似戲文裡的煞神。
"劉三勞煩姑娘了。"漢子甕聲甕氣開口,震得門環嗡嗡作響。
抱琴忙退半步,輕輕拍打這受驚的心髒,“随我來吧,府上周圍的宅子多是有主,隻甯國府那的焦大爺有一處空房,你便随我過去吧。”
賴尚榮應着,不時聽着抱琴對焦大的介紹,他因聖旨三年内不得離開三清觀半步,但也沒說賴尚榮出不去,作為賴尚榮仆從的“劉三”也出不去呀。
【君子尚榮,遮遮掩掩非君子所為。】
“君子系統,我是劉三。”
賴尚榮直接無視了發瘋的君子系統,都說了是君子尚榮,關他劉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