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發生這種情況,我很抱歉,但洛洛需要人照顧。”程雪舟不動聲色地向前半步,“考慮到病人需要專業護理,我建議由護士長根據專業判斷指定人選,其他人不得提出異議。”
護士犀利的目光在三人之間掃視,病曆闆輕拍掌心:“既然你們都這麼關心病人,那就按程律師說的辦。根據醫院規定,陪護人員需要具備基本護理常識,并且不能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我可以!”
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讓護士長眉頭皺得更緊,她的指尖有節奏地敲擊着病曆闆,似乎是在迅速對三人的護理能力進行簡單的評估:“程律師留下陪護。”
顧承曦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他急切地向前攔在程雪舟和護士長中間:“護士長,我……”
“顧總,你的這身穿着恐怕不适合陪護病人。”護士長指了指顧承曦西裝革履的打扮,“而且,您之前提到的,自己也才剛出院不久吧?身體尚未完全康複的話,不适合照看病人。”
卓也正想跟着争辯兩句,護士長已經轉向他,目光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嚴厲:“至于卓先生,您不能證明監護關系,而且剛才表現出了過激行為——現在病人需要的是安靜休息,您需要先調整狀态。”
她轉身拉開病房門,似乎是在下達最後的判決:“現在請你們兩位離開病房,否則我将請保安協助。至于是否接受探視,要等病人醒了之後,由他自己決定。”
卓也攥緊了拳頭,但想到蘇洛現在的情況,他确實不宜再和這兩個人争吵下去。顧承曦看着自己因為急着趕來醫院沒能換下的正裝,隻能暗自苦笑。兩人跟着護士長走出病房,隻是等護士長一離開,卓也就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
顧承曦站在一旁,慢條斯理地整理着剛才被卓也弄皺的西服,看似無意地瞥了一眼卓也:“卓先生,洛洛說和你出去旅遊,我還以為你會把他照顧好。沒想到你照顧不周,讓他感染了病毒性感冒,還引起了肺炎。”
顧承曦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刺中了卓也最敏感的神經。他猛地轉身,忍住把顧承曦提起來摔在牆上的沖動,聲音也被迫放低了些:“你他媽少在這裡裝好人!程雪舟就是你叫來的吧?你想漁翁得利,現在被别人撿了便宜,顧總滿意了?”
顧承曦輕笑一聲,眼神中卻無半點笑意:“卓先生這話說的,好像程律師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他是洛洛的代理律師——倒是你,以什麼立場、什麼身份在這裡大呼小叫?”
“你懂什麼?你們才認識他多久!”卓也的指節捏得發白,突然露出譏諷的笑,“顧總怕是不知道,這次旅行,洛洛每天都和我睡在一起,還在溫泉給我按摩——就是你想的那種。”
“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顧承曦眼神裡閃過一絲戲谑,“我在住院的時候,洛洛天天和我拉着手睡覺,還親自幫我擦洗身體,體貼得很呢。”
卓也怒視着顧承曦,仿佛要将對方生吞活剝:“你胡說!就算有這種事,也是你逼着洛洛做的!要不是你拿起訴的事要挾他,他怎麼可能給你這種人當陪護!”
卓也說完忍不住朝牆上砸了一拳,但手上傳來的疼痛讓他驟然清醒——顧承曦這家夥,又在試圖用洛洛的事故意激怒他!
如果他真的忍不住辱罵或者暴揍這家夥,這家夥絕對會馬上擺出一副被雨淋濕的小狗模樣到蘇洛面前搖尾乞憐。
顧承曦見卓也冷靜下來,從容地在一旁的綠色塑料椅上坐下,跷起二郎腿,眼神中帶着幾分玩味:“卓先生,你怎麼就能确定——我認識洛洛的時間一定比你短呢?你可要認清楚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不要總是一廂情願。”
蘇洛昏睡時在夢中呢喃着的那個名字突然在卓也耳邊炸響,卓也的臉色瞬間變了。
難道顧承曦就是顧沉!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顧承曦剛回國就突兀地出現在蘇洛的生活裡,身為顧氏集團繼承人卻對身為普通文物修複師的蘇洛如此上心,還因此對程雪舟這樣有家世的潛在合作夥伴都抱有不小的敵意——甚至不惜用绯聞和苦肉計這種三流手段也要接近蘇洛。
不可能!
卓也猛地按住顧承曦的肩膀,用一種極其兇惡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臉。
顧承曦膚色冷白,身材颀長,肩背線條雖然不如蘇洛那樣完美,但也像雕塑般流暢。無論出現在哪裡,都不會有人忽視他的儀态和氣質。他鳳眼狹長,鼻梁高挺,隻是下唇上有一道淡淡的細線。那張嘴巴說起話來雖然欠揍,但聲線低沉優雅——普通話也很标準。
和顧沉那個野孩子完全不一樣吧!
卓也在腦海裡迅速翻找着關于顧沉的記憶——那家夥住在老城區的露天市場,還經常在垃圾堆裡翻東西。皮膚黑,個子小,還淘氣,手肘膝蓋總有結痂的擦傷。一頭自然卷亂的像雞窩,指甲縫裡總嵌着修破爛時沾到的油污,衣服都是撿别人大一号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