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舟坐在病床邊,凝視着蘇洛的睡顔,一向冷峻的面容此刻顯露出幾分溫和,眼神溫柔得仿佛能融化冬雪。他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蘇洛他微燙的皮膚時輕輕顫了顫,眉頭也跟着微微蹙起。
“38.7度,還在燒。”程雪舟低聲喃喃,轉身從床頭櫃上的醫用冰袋裡取出先前準備好的退熱貼,動作娴熟地撕開包裝,輕輕貼在蘇洛的額頭上,仔細撫平退熱貼邊緣的褶皺。
做完這些後,程雪舟俯下身,将唇貼在蘇洛耳畔,正想說些什麼,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條縫。顧承曦那張含笑的臉從門縫裡探進來,狹長鳳目直勾勾地盯着病床,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帶着刺:“程大律師,你這是在陪護病人嗎?”
程雪舟微微直起身,轉頭看向門口。他的指尖仍停留在蘇洛耳畔,眼神卻恢複了平日的冷冽:“顧總,病房需要保持安靜。既然規定隻能有一位陪護,請您不要随意進來打擾。”
病房門被程雪舟不留情面地輕輕合上,将顧承曦那張帶着譏諷的臉隔絕在外。
玻璃窗上突然出現卓也按着的手印,他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觀察窗上。程雪舟餘光瞥見,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座位,恰好擋住最佳觀察角度——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引發了門外兩人不滿的悶哼。
“咳咳……”病床上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三個男人不由得同時僵住。程雪舟迅速俯身查看蘇洛的情況,隻見蘇洛睫毛輕輕顫動,那雙眸子在半夢半醒間顯得格外朦胧。
“想喝水嗎?”程雪舟将杯子輕輕抵在蘇洛唇邊,用手扶着他的下颌,小心翼翼地傾斜水杯。溫水從蘇洛的唇角滑落幾滴,程雪舟立刻用拇指輕輕抹去那道水痕,隻是指腹傳來的異樣溫度讓他眉頭又皺緊了幾分。
也許是這個動作顯得太過親密,門外突然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聲響。程雪舟恍若未聞,反而貼得離蘇洛更近,喂他喝完水之後,又不動聲色地将蘇洛的手輕輕放回被中。病房裡的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襯得他低啞的嗓音格外清晰:“好好休息,有我在。”
做完這些,他才再次拉開病房門,面無表情地推了推金絲眼鏡:“我相信兩位對洛洛的關心絕不比我少,隻是,要是真的為洛洛着想,還是請遵守醫院的規定,不要再打擾他休息。”
“程大律師最近看起來并不閑,恐怕還沒把婚約的事處理好吧?”顧承曦微一挑眉,把音量壓在一個合适的分貝反擊,“如果令尊令堂和陸家的諸位知道你正事不幹跑來醫院做陪護,你說他們會怎麼想?”
“沒想到顧總還有心思打聽别人的八卦。”程雪舟鏡片後的眸光驟然銳利,“這些事和洛洛無關,我也不會因此改變留下來陪着洛洛的決定。”
“無關?你說得倒是好聽!”卓也斜倚在門框上冷笑一聲,他雙手插在兜裡,眼神和語氣都極為不悅,“你們兩個大少爺,千萬别把豪門恩怨糾纏那一套帶到洛洛的生活裡來,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再重申一次:洛洛他現在需要休息,請兩位安靜。”程雪舟根本不理會卓也和顧承曦的挑釁,隻是輕輕合上病房門,将外界的紛擾再次隔絕。
“看來程大律師是什麼都不在乎了。”顧承曦重新坐回走廊的塑料椅上,從随身帶着的皮包中抽出平闆電腦,開始處理穆謙火急火燎傳來的各項工作事務。卓也雙手抱胸靠在一邊,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喂,你剛才說的程雪舟的婚約……是怎麼回事?”
顧承曦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有些玩味地看向卓也:“看來洛洛也不是什麼都告訴你。”
“少廢話!”卓也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我隻是想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對洛洛有什麼負面影響。”
“程雪舟和陸家大小姐陸依琳早就定了娃娃親,現在陸小姐已經回國,程雪舟卻一直拒絕和她完婚。”顧承曦雖然是在用私下八卦的語調講述,卻隐隐也透露出一絲嚴肅,“程雪舟為什麼拒婚你比我清楚,隻是他如果公開悔婚,就是同時打兩家的臉,後果可想而知。”
卓也握緊了拳頭,指甲微微陷進掌中,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他當然清楚程雪舟拒婚的原因:“我早就知道那家夥對洛洛……我關心的是,洛洛會不會被他卷進這些破事。”
顧承曦将平闆電腦擱在膝頭,指尖輕輕敲擊着金屬邊框:“這場聯姻背後牽扯的利益,可不是程雪舟一句‘不願意’就能掀翻的。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會為了洛洛去拼一把。畢竟……洛洛總是能激起别人的保護欲呢。”
“我去警告他。”卓也轉身就要踹開病房門,卻被顧承曦伸出的皮鞋尖及時攔下。
“别沖動。”顧承曦面不改色地繼續處理工作文件,“陸小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尊重程雪舟的感情,隻是……她沒法接受程雪舟為了一個都還沒有确認關系的人悔婚,據我所知,她搜集了不少洛洛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