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洛休養期間,卓也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敢閑着。要不是蘇洛不讓他請假照顧,他恨不得時刻黏在蘇洛身邊。每天晚飯之後,他都親自送蘇洛到醫院輸液,回來之後再給他安排上一頓營養豐富的夜宵。
内科診室裡,醫生正把聽診器塞進蘇洛的胸口,有些冰涼的觸感讓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炎症消得差不多了。”醫生摘下聽診器,利落地在電子病曆上敲下幾行字,“之後按時吃藥就行,不用再來輸液了,但要注意飲食。”
蘇洛心中松了一口氣,他手上的淤青還沒完全消掉,終于不用再被針紮了。向診室外走時,看見卓也迫不及待地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大手搭上蘇洛的肩膀:“洛洛,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不用吊針了,之後吃藥就好。”蘇洛略微整了整領口,指了指中心藥房的方向,“我們趕緊過去排隊吧,今天可以早點回家。”
卓也的手從蘇洛的肩上滑到腰間輕輕捏了捏,另一隻手則熟練地從蘇洛手中抽走他的社保卡:“你在這邊坐着等,我去取藥。”
蘇洛剛在等候區坐下,便看見卓也大步流星擠進藥房窗口的長隊裡,高大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藥房窗口的電子屏不斷跳動着取藥序号,卓也小心地接過裝好藥的塑料袋,回到蘇洛身邊,從帆布包裡掏出保溫杯:“洛洛,等急了吧?先喝點蜂蜜水潤喉。”
蘇洛捧着保溫杯還剛抿上一口,卓也的手機突然在帆布包裡震動起來。
“什麼,現在開會?可是我在醫院……”卓也單手撐在瓷磚牆上,眉頭立即揪了起來,他低頭看向正在整理帆布包的蘇洛,蘇洛微笑着擺了擺手,小聲說道:“快去吧,别讓教練等,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洛洛,不好意思,隊裡突然說有緊急會議,還是和贊助有關的……”他背起自己的單肩包,倒退着往大門口走,“等着我,晚上回來就給你做好吃的,補償你這幾天受的罪。”
蘇洛看着那個總愛把棒球帽反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把保溫杯塞回帆布包時,想抽張紙巾擦擦嘴角,卻發現早上放進去的小包紙巾剛好用完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起身走到自動販售機前,正想用手機掃碼點單,一包散發着玫瑰香的紙巾從身後遞了上來:“蘇先生,是需要這個嗎?”
“琳達姐?”蘇洛轉過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下意識地在四周尋找程雪舟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沉,“學長他生病了嗎?”
“他的身體很好,我隻是來探望住院的朋友。”琳達穿着一身典雅的長裙,手裡拎着一個精緻的小包,比起平時的幹練顯得高貴而典雅,鉑金耳環在燈光照射下一閃一閃地晃蕩着,“倒是蘇先生,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當然。”蘇洛微笑點頭,跟着琳達穿過急診大廳來到停車場。琳達在一輛紅色轎車旁停住腳步,轉過身與蘇洛面對面,頓了頓才開口:“之前請蘇先生協助的那個案子,還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處理。我想,如果有蘇先生在的話,可能會更加順利一些,可以請您現在去和程律師見個面嗎?”
蘇洛知道琳達指的是那個涉及文物修複和走私的案子,之前他确實為程雪舟提供過一些專業分析報告和意見。聽聞案子已經要進入尾聲,他不由對程雪舟工作的效率感到驚歎,馬上點頭答應道:“這當然可以,我很樂意。”
“請上車。”琳達替蘇洛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随後從車後繞到駕駛位,系上安全帶。琳達轉動方向盤駛入車水馬龍的幹道,蘇洛望着窗外倒退的樹影,喉結滾動了一下:“琳達姐,這好像不是去律所的方向?”
“是去雲城大學。”琳達面不改色地回應,“下午他返校參加法學系的活動,之後就留在湖邊露台工作,他習慣那裡的環境,說是安靜,有利于思考。我們直接過去找他就好,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蘇洛輕輕嗯了一聲,想起以前他和程雪舟也經常在雲城大學的湖邊碰面。程雪舟總喜歡挑那個臨湖的安靜角落入座,雖然兩人的專業完全不同,但程雪舟憑借廣博的知識和獨到的見解,總能讓蘇洛受益匪淺——但自從程雪舟開始主持律所的工作後,兩人就很少這樣見面了。
轎車碾過減速帶的震動讓蘇洛回神,湖岸輪廓漸近時,蘇洛發現露台上漆黑一片,隻有一片微小的亮光,周圍安靜異常——以往隻有這裡被用作大型活動要清場時才會這麼冷清。琳達在路口停下車,按下車門解鎖鍵:“蘇先生,您先過去吧,我把車停到停車場再趕來。”
蘇洛踩着石闆路向露台方向走去,夜風裹挾着湖水特有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他這才注意到露台周圍綴滿星子般的LED燈,隻是在遠處看時很難發現。兩側立柱都纏着啞光的香槟色綢帶,像是某種精心設計的裝飾。
看來這裡明天确實要舉辦什麼活動,蘇洛想起以前在學生會任職時自己也經常幫忙籌備這裡的活動,隻是這次露台周圍的裝飾做得盡顯精緻,看來主辦方花了不少心思。他順着露台旁邊的側梯向上走,手剛放上欄杆,周圍瞬間亮起暖金色的光帶。
他詫異地發現那些纏繞在立柱間的香槟色綢帶裡竟藏着細密的燈珠,此刻正随着他的腳步聲漸次亮起。走到露台上時,十二盞八角宮燈次第綻放光華,整片湖岸也瞬間被星火般的暖黃色燈光點亮——湖面上預先放置好的蓮花河燈驟然亮起,在湖面上拼出蘇洛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