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轉眼便不見了蹤影,殘存的靈力很快消散在半空。
怔怔地在原地杵着,方才的經曆如同夢境一般。這一遭着實讓她有些懵,不明不白地被人追殺,又不明不白地被人解救,雙方她還都不認識……回去定要查個清楚。
勉強站立起來,段阡玦拖着步子,走向後山的溫泉。遠遠地見水中山影樹影波動,溫泉水質溫潤,清澈通透,有極其濃郁的天地精華彙聚于水中。
段阡玦頭還有些暈,近乎是以一種癱軟的姿勢,一頭栽倒進去。身體跌入水中,奇怪的是并無水花四濺,隻有星星點點的純粹的靈力湧了上來,在她身周流轉。
整個人埋在水下,腦中的暈眩之意好像被水中靈力吸走,繁雜與紛亂都已平息。她浸沒在溫泉中,靜靜地任由水中靈力有規律地流淌。
溫泉水将她與外界隔絕,此時周圍再無半分喧雜,段阡玦的腦海裡先是一片空白,而後,滿是救她的那個女子。
“鹿……玖……歸……”她一字一頓地念道,不易察覺的細微波紋自她身旁漾開。
可對于她,仿佛要将這三個字細細品咂一番。不知為何,她斷斷續續地記起先前真的見過這人,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她進入修煉狀态之後才猛然發現,自己體内還有一種不同屬性的能量。那能量自成一團,蜷縮在她身體的角落,暖暖的,溫潤如同玉石一般。
調出自己的靈力前去探查,她覺得這種能量前不久剛在哪裡見過,熟悉的氣息湧了上來。
“是她!”心中一陣顫動,段阡玦對她,又多了些不同于旁人的特别的好感,“隻是,她為何恰好路過,又來救我?”
按常理,在境界的天壤之别下,自己于她,唯“微不足道”四字可言。可又想起她那時的眼神……怎如同舊相識一般親切……
那靈力分明是來自别人的,會有排斥作用,在她那裡竟好像是本就屬于自己的,比溫泉水更加舒适。
一陣陣紊亂的氣韻被一股輕和的力道壓至平靜,淡淡金光環繞在她四周,醞釀着極為純淨的愈合的氣息。
一個時辰過去了,原本熱烈翻湧的雲潮褪去絢麗,天色愈發暗沉,夕陽剩下的最後一道光芒,也藏匿進了遠山之中。
段阡玦所處的溫泉在半山腰,黯淡的雲霭籠罩出灰蒙蒙的濕氣。隐約火光由下及上地冒出,山下有侍衛尋過。
歇息了一個時辰,連同氣力恢複了大半,段阡玦未等人到達,自己從池中出去了。
破了好幾處的衣衫沾了些許水漬,現下她的身體還略微虛弱,瞧見她這副狼狽模樣,母上大人急忙朝她走了過來。
“怎麼傷成這樣了?!看來是下了死手啊……”将她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那人本就難看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玦兒,你近日可要多加小心啊,千萬别再亂跑了。你父親已經派人追查此事,找到人以後,阿娘絕不會放過他們。”那名衣着華貴的女子把段阡玦攬進懷裡,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中含着嗔怪與怒意。
以段家的實力,這塊地盤上他們要想處理誰,手到擒來罷了。不過,除了當事人,自然不會知曉有人出手救了她,以為是她自己逃回來的。
低低地“嗯”了一聲,段阡玦随他們下了山,接着一溜煙地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三日後。
清晨的冷氣透過窗棂,花叢間薄霧消散,飽滿的露珠沾在嫩芽上。深深淺淺的色彩相互映襯,明豔動人。
段府的門口前些日子就張燈結彩,喜慶一片。日頭未及一竿,便有小厮等候在門前迎接賓客,趕來段府的人絡繹不絕。
望着窗外浮雲,段阡玦獨自一人,緩緩地走在後院回廊之中。修剪精緻的花木襯得陽光更燦,碧色瓦片光芒耀眼。
來到最後一個轉角處,嘈雜的人聲不絕于耳,她今日意外地感到失落。
前來觀禮的人大多是來自城内關系與段家較為不錯的家族,也有别地要好的親長。各句祝辭都是正式非常,氣氛肅穆莊重。
她頭一回參加這種隆重的儀式,談不上緊張難安,多少也透露出不易察覺的新奇與興奮。
聽到“禮成”二字,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放輕松了步調,她回房褪下華貴的禮服,換回那身白衣,偷偷溜了出去找聞飛荷。
輕車熟路地繞過後院,方才到後山沒多遠,卻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出現。
“怎會是她?!”
心底的情緒立刻有了波動,恍然失神。
玉色衣裙溫潤雅緻,長發挽成精緻的發髻,細碎的玉钿裝飾出清冷的柔和。眼中如同煙波點點,一滴濃墨滴落,幹淨純澈。
那人身材絕佳,最動人心魄的是那脫俗的氣質,不染纖塵。仿佛從江南煙雨中翩翩行至,從隐隐箫聲中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