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春風送暖。
黑衣白馬的人影緩緩行進在蜿蜒的小道上,荒草夾道,天色将晚。
落日餘晖打在關甯身上,他後方拖着長長的影子。馬蹄慢步,青草的香氣四溢開來。
一手扶上額間,他若有所思地施展出靈力,凝神向前方不知何處望着。
在靈力注入陣法的前一刻,他猶豫了一下,而後還是鼓起勇氣一試。
驚喜的是,不多時,尋天術得到了回應。
“關甯?”一個清朗又明媚的聲音自空中回響。
深吸了一口氣,關甯沉聲道:“是我。”
對方沉默了一陣,繼續問道:“你來做什麼?”
“你現在可有空?見面再叙。”關甯試探性地問道,話語中還帶了些急促。
那邊的人回道:“好,我知道了。”顯然是不願與他多廢話一句,對方直接是切斷了靈力傳輸。
略有幾分失落地歎了口氣,随即他面上又不覺漾起一抹笑容,快馬加鞭地疾馳往前山去了。
北邊,六角亭。
關甯叼着一根草葉,裝作悠閑地閉眼斜靠在欄杆邊。身上的黑衣投上亭台的陰影,别有一番意境。
亭外草木環繞,透過雜草間的縫隙,他瞥見山路上一襲紅衣的人已經遙遙在望。
他忙端正了姿态,扔了草葉,一本正經地憑欄觀起風景來。
說好要裝作不端的樣子故意給那人看看,可真當對方即将出現的時候,他還是演不下去了,隻得作罷。
花碧溪從山下款款而來,分明是夕日在山,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從容不迫。
見到關甯稍顯緊張的樣子,她還是一副不想理的表情,喊道:“關甯,你又有什麼破事,這麼晚了還特地找過來?”
清了清嗓子,他也作出避之不及的樣子,扭過頭去,解釋道:“聽聞三茫部叛變在即,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也就是……把整個九茫部族都卷進去而已。不過你們四茫部那麼不起眼,應該不會有人把你們怎麼樣。”花碧溪昂首擺出高傲的神色,不屑地斜視着關甯。
此話不假,但身為四茫部少主,關甯聽了怎麼能不生氣,當即激動道:“你……花碧溪,你一個一茫部派來的卧底,要把整個九茫部族卷進來作甚?!”
她卻毫不關心地說道:“一茫部不過是我的栖身之地,族長那副德行,我也看不慣。不如就把你們一同攪和了,大不了我再去流浪就是。”
“……”
“那你……要如何全身而退……”關甯聲音低沉,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花碧溪輕描淡寫道:“全身而退?大鬧一局隻是報複而已,我還求什麼全身而退。”
眼中泛着一絲血紅,關甯不甘地說道:“不成,我偏要見到你完好無損。”
花碧溪:……?
她素來知曉關甯講話有上句沒下句的,令人捉摸不透。但今日的舉措,屬實讓她弄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你确定嗎……執意要讓三茫部叛變嗎?現在放棄,尚不會被人察覺。”關甯還想努力勸她兩句。
目光堅定地注視着關甯,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罷。”關甯也不再勸她,隻是淡淡地一句話飄來,“屆時我會帶人在暗中埋伏,你若有難,我盡力救你出來便是。”
狐疑地琢磨了他片刻,花碧溪衣袂飄飄,翩然轉身。
她還未邁出第一步,關甯突然從亭子裡跑出來,想叫住她再說點什麼,然後又頹然退去了。
紅衣如火,步伐利落地下山去了。
花碧溪現在腦中很是雜亂,過往一齊湧上心頭,她有些煩躁不安。
大事在即,她每日也會努力壓制這些情緒,可并沒有什麼起色。
反倒是今日見了關甯,有了條後路,更讓她心安了點。
奇怪……關甯一向與她不對付,怎麼自從上次狩獵之後,就漸漸不一樣了……
她畢竟孑然一身,沒有需要顧忌的地方。可若到時一、三、四部真和其他六個部開戰,她又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即便外邊另有接應,即便有關甯相助。
更何況關甯于她有“恩情”,她不想把關甯也殃及到。
頭疼地回到了族中,花碧溪繼續籌謀着計劃,看看是否還有什麼纰漏之處。
“師尊~”段阡玦活蹦亂跳地沖了過來,準備黏在鹿玖歸身上。
“離我遠些。”鹿玖歸面無表情地一掌轟開她,一記靈陣落在她身上,她頓時安分了下來,被困在原地不能亂動。
段阡玦叉着腰,悶悶不樂地說道:“師尊又不理我……”
“你休息好了?”鹿玖歸仍舊目不斜視地淡淡道。
段阡玦興沖沖地接道:“對啊。師尊,可以讓我貼一會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