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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
恒順公司周年宴。
酒店内一片流光溢彩,花天錦地。
作為堪堪倒在星光之前、死時全部資産都沒過千萬的演員,一來卻要當跨界超人搞商戰,屈景爍曾數夜躲在被子裡熱淚盈眶。
盡管自己賺錢時耗腦細胞耗得想哭,對外卻不能違背人設吝啬,他一口氣包了整三層。
第一層供開場緻辭和跳舞,剩下兩層給員工和賓客休息娛樂。
帶着淩淵,屈景爍坐在第三層玩牌。
周圍确是些身份相若或更在他之上的年輕朋友,然而細節跟劇情樣本裡有出入。
沒人起哄。
本該對淩淵投注目光的韓光晔表現如常,仿佛淩淵跟在場任何一個明星沒有區别。
淩淵的表現大差不差,僅在剛見面時多瞥了韓光晔一下。
那一下,還快得讓屈景爍無法分辨他是看韓光晔,還是看韓光晔旁邊站得忒近那個合作過一次的小明星。
兩個男主竟似彼此陌生,屈景爍回想着樣本裡的“一年前”,心底冒出一茬茬好奇的小泡泡。
系統給的隻有粗方向,和他必須知道的信息,比如反派之前過着怎樣的生活等等。其它,要走到才有機會了解。
心裡被泡泡飄滿,偏他面上同樣得端作若無其事。
直到他輸了一局要被罰酒,沒像其他人那樣默許身邊的明星替罰而是自己拿起酒杯時,總算有人開頭:“阿景你身邊這位是?”
“淩淵,我的朋友,如果有機會合作,大家請關照一下。”
“淩?誰家的?怎麼有些陌生呢?”
“我家的行不行?”
沒人起哄,但他“宣誓主權”這個劇情是必須認真完成的。
屈景爍笑着端了酒杯遞向身邊人:
“能不能喂我?”
【有一說一這次的反派真的皮囊無敵,這換我我直接嘴對嘴***】
【樓上說啥虎狼之詞被屏了】
這男人本身已經長得禍國殃民,笑起來更是比任何一個明星都炫目得讓人發暈。淩淵在視覺的過分沖擊裡,心卻更冷下去。
除了對自己,他不知對多少人甚至不是人的東西,也這樣笑過。
不然怎能如此熟練地利用自己的美麗。
“沒伺候過人,怕嗆着屈總。”
“我不怕。我隻是覺得,你喂我喝,便不算懲罰了。”
酒再近。
瑰紅液體襯得執杯的手色如截脂,指甲似沁出柔和光暈的淡粉色琉璃。
對方不緊不慢扇動的眼睫如柔曳的蒲草,眼中泛着脈脈的赩紅水意,一顆精巧的淚痣綴在下睫毛沿。
如描如畫尤妝似點,從睫毛絲招人到指甲片。
連招。
笑沒用,就來美色放大版——淩淵冷靜地想。
很可惜他早已見識過了這些金玉其外對應的敗絮其中,想到那對曾對他有過照拂的前輩僅一夜就被戲弄到精神雙雙失常,來再多也不管用。
“屈總,你像一顆大号橘子糖。”
面前人“嗯?”一聲。
“你的香水熏得我想打噴嚏。”
淩淵邊道歉邊揉着鼻子拉開距離:“無聊的表演算了吧?我是演員你又不是。再者演給這麼多人看,屈總你這個相貌,免費,虧。”
“說什麼!”
這次出聲的是一個身高同樣睥睨全場的,一站起來模特架子似的身材搭配璀璨流轉的衣飾,将莊嚴濃烈的一張俊美臉龐襯得華如朝光。
假如說淩淵像一把新淬素功的名刀,這人便如金柄飾珠的寶劍。
“什麼意思?在說阿景對你的好是演的?你也對他逢場作戲嗎?不想混了是不是!”
“屈總有來我有往而已,出身頂層的貴公子就這個理解力?還是說故意發散離間,想挑事兒。”
“你——”
“他的意思是,不許我再調戲他了。他剛剛那句,隻是回敬我。沒事兒都是玩笑,沈绛,你瞧你上火還沒好,别這麼容易動氣。”單手輕拉沈绛坐下,屈景爍看向淩淵,便脫開角色也沒介意。
前世他剛進圈子還不如淩淵。
被打磨成了邋遢的圓石,不妨礙他欣賞鑽石的鋒銳和明光——不。
是羨慕吧。
與他不同,淩淵本就有保持它們的資本。現在有武力,将來還有财富權勢。
恍惚隻瞬間,屈景爍手指蜷了蜷:“我十九比他還口快心直,好在那時候我爸還沒能找到我,大家都還不認識,不然恒順周年宴,你們可沒一個願意坐在這兒了。”
“怎麼會?”“景爍哥就是脾氣太好了,才讓這種沒畢業的毛頭小子都敢在你面前擺譜!”
“阿景都說了是他家的——”
韓光晔的聲音一入耳,屈景爍隻覺懸空的圭璧終于落缫。
“我們便不要越俎代庖了。可不準惹東道主不開心。”
與韓光晔相視而笑,屈景爍接着看向淩淵。
“我喂你也可以。”
淩淵看着那雙桃花眼裡期待的晶光漸漸黯淡。
忽然那雙細長的、宛如精心裁修過的劍眉極快極輕地蹙了一下。
屈景爍手都酸了,見對方仍不為所動,正要放棄再換招時,手腕猝不及防被攥住——
“張嘴。”
聲不大,力更收着。
可他隻覺手腕被碰到的地方如電流擊打。
不是酥麻,是刺燙。
他對來自陌生人的猛然觸碰過敏。
主動碰别人沒事,但在毫無心理準備時被陌生人碰,由于前世死前經曆,他會實打實起反應。發紅起疹嘔吐休克,四檔視讨厭程度定。
他眼含笑意張嘴,咽下淩淵緩緩喂的酒。
在對方将放開他手腕的瞬刹,他作出嗆到的樣子:
“咳……”
“我真的很慢了,屈總。”語帶懷疑,淩淵還是第一時間拿起餐巾。
他接過,邊說“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邊略顯驚慌地擦拭,一點酒漬就在倉皇間沾到掌根。
桃花眼微斂,蔓生的長睫掩蓋了神色。
淩淵看着翡翠袖扣被修長的手指撚開,露出骨節秀緻的手腕。
素白間,烙印幾道刺目紅痕。
【死男大一身使不完的牛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