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害得兩萬虎贲軍戰死西北,河湟百姓民不聊生,還有什麼資格留着虎符!”
傅元聽着他的話,隻覺眉心滾燙,腦海中各種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看不真切,卻無一不帶着鮮血和哀嚎。
虎符……河湟……
關纖雲眼看他雙手抱頭,面露痛苦,忙起身朝杜青海委聲道,“虎符在國公府中,王爺若想看,不如我改日親自拿着虎符去府上拜訪,這樣可好?”
“哼,你說不在就不在,我憑什麼信你?”
杜青海滿眼挑釁,朝身旁下人遞了個眼色道,“去給我搜。”
兩個下人聞言走到傅元跟前,說了聲“得罪”便按住他的肩膀,酒盞茶杯拂落一地,竟是把他死死按倒在桌上。
“你們做什麼!太後娘娘還在正廳,你們就不怕被怪罪嗎?!”
關纖雲沒料想到這杜青海居然嚣張跋扈到如此地步,敢在宮宴上出手傷人,頓時也管不得别的,撲上去死命拉扯下人的手。
“我今日就是要替陛下教訓這個叛國通敵的賊子,給我仔細搜!”
傅元隻覺胃中有如火燒,側頭看見關纖雲同下人拉扯又被推倒在地,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了層紗般不真切。
什麼都想不起來,唯有太陽穴傳來的刺痛令他清醒,兩手緊緊握住腰間荷囊——
裡面的令牌,比性命還珍貴。
下人摸到荷囊,擡頭喊道,“王爺,找到了!”
杜青海忙踉跄着腳步走下來,一手拽住荷囊想扯下來,卻被傅元握住手腕,擰着他的腕子繞了個底朝天。
他痛得哀嚎一聲,朝下人吼道,“都白吃飯了?!把他的手給我抓緊了!”
兩臂被扯到背後,杜青海一腳踹上他的心窩,面色猙獰道,“二十多年了,終于讓我等到報仇機會了。”
說罷伸手扯下荷囊,玉珠滾落滿地。
他打開荷囊口袋往地面一抖,從中掉出來個青銅鑲金的虎頭令牌,摔在地面發出沉重聲響。
虎符上還沾着血迹,被刀砍出深淺不一的劃痕。
“你要做什麼!”
傅元眸子通紅,咬着牙道。
那雙皂靴緩緩擡起,最終停在距離虎符隻有一寸的地方,語氣戲谑。
“求我,我就放了你。”
席間一片寂靜,而傅元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片刻後頭無力垂下,從牙關裡擠出幾個字,“求你……放過我。”
杜青海仰頭大笑,皂靴徑直碾過虎符,鞋底的果皮酒漬悉數沾在刻字上。
“成了傻子,性格倒是比之前讨喜不少。”
虎符被一腳踢飛,在地面滾了幾圈,又摔下漢白玉階,最後堪堪落在院外一人的腳邊。
那人身子一頓,彎腰拾起虎符,輕輕拂去青銅上的塵土,“對軍令不敬,就是對大魏三十萬虎贲軍不敬。”
仰起下颌,雙眸視線如鷹隼般穿過席間衆人,落在杜青海身上,眼中殺氣一閃而過。
“王爺此舉,意欲為何?”
來者背着光,半張臉隐匿在檐下陰影中,隻能聽見聲音低沉有力。
杜青海氣焰頓時被撲滅,卻還強撐面子反駁道,“我這是在為戰死的大魏将士讨公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緩緩拾階而上,最終在大殿中央站定。
正是在河湟一戰中力挽狂瀾,阻止西北外族攻破城門的虎贲軍副将,許潇然。
因護國有功,前些日子已被皇上擢為衛将軍,代替傅元成為虎贲軍将領。如今在朝中可謂如日中天,無人敢冒犯。
他攥着虎符的手指泛白,看向杜青海目光陰冷道。
“這件事聖上自有定奪,還輪不到你越俎代庖。”
杜青海看清來人,膝蓋骨一軟就直直坐到地上,身抖如篩糠。
“許将軍說的是,今日之事确實是我考慮不周,還請您千萬不要在聖上面前提及……”
轉頭看向押着傅元的下人,怒罵道,“還不趕緊松手!”那兩人頓時如霜打茄子一般收回手,渾身顫栗地跪下。
傅元聽見這聲音極為耳熟,卻也顧不得回想,忙跑到關纖雲身邊把她扶起來。
“娘子,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打你!”
劍眸低垂,聲音顫抖,一雙手在虛空中僵着,遲遲不敢落下她的肩頭。
關纖雲搖搖頭,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擡眼便看見許潇然朝他們走來,眼神擔憂。
“可有哪裡受傷?”他關切問道。
關纖雲忙福身道謝,“無妨,多謝官人出手相救。”
她心下如釋重負,可還沒來得及露出微笑,身旁傅元呼吸一滞,竟掄起拳頭朝許潇然面中揮去。
電光火石間,兩人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