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宋老闆來了,這一段就算揭過了,卻沒想到紀淑怡并未接話,而是依然好奇地道:“宋姑娘?莫非宋老闆同這位宋姑娘是一家的?”
宋老闆又不知内情,聽紀淑怡問了,也沒什麼顧忌地笑呵呵道:“紀姑娘說笑了,宋姑娘隻是老夫的一個朋友,手藝絕佳,時常送些東西過來寄放在我這小店裡賣罷了。”
一旁的宋窈方才聽紀淑怡問就知道要壞事,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待宋老闆說完,宋窈偷偷瞄了一眼祁钰的臉色,果然已經沉了下去。
來不及想出應對之法,這邊宋老闆隻當紀淑怡的尋常好奇而發問,卻不想紀淑怡聽了這回答,反而似驚訝似恍然地道:“我聽說,這藏珍閣裡的珠寶首飾,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能工巧匠手中,無論是用料,樣式亦或是做工,都獨一無二,不成想竟還有如此年輕的繡娘,看來這傳聞也不可盡信了。”
這話一出,即使宋窈再遲鈍,也能聽出紀淑怡話裡的針對意味了,或許還有隐隐的輕視貶低。
宋窈确認自己不認識這位紀姑娘,也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發難,但這話不止對她,還牽扯到了藏珍閣,宋老闆對她有恩,宋窈自然不能允許自己連累宋老闆。
眼前兩人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宋窈沒那個膽子反駁,隻能溫聲撇清關系:“姑娘不要誤會,我與宋老闆是舊識,宋老闆為人寬厚,見我家境貧寒,便偶爾幫着我賣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兒幫忙罷了,若因此惹來誤解,倒是我的不是了。”
“咳,不過是些小玩意兒罷了,想來紀姑娘也看不上眼。”宋老闆原是也想着借此誇一誇宋窈的手藝,替宋窈攬攬客,畢竟宋窈打的絡子的确比京中有些出名的繡娘還好,花樣别緻繁多,綴在香囊或扇墜上很入那些官家小姐的眼,包括紀淑怡以往在他這兒買過的玉佩上頭的穗子,也是出自宋窈之手。但宋老闆自然也察覺到了這氣氛的不對,急忙打住,笑着打圓場道:“紀姑娘來的巧,我這兒正巧剛到了些上好的貨,有些還是波斯國收來的寶石,瞧着便合紀姑娘的身份,我這便去拿來給您瞧瞧?”
說着,宋老闆看向一旁還傻站着的夥計,“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不快去給紀姑娘和大公子看茶?”
夥計忙不疊去了。
紀淑怡目的達成,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被宋老闆一打岔,一時也沒再說話。
宋老闆正好趁這會兒走到宋窈很前,将銀子給了宋窈,使了個眼色讓她先走。
宋窈感激地看了宋老闆一眼,伸手接過後微一行禮,告了辭。
直到走出藏珍閣的大門,宋窈也沒敢再看祁钰一眼。
出了門,宋窈躲進旁邊的小巷子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隻休息了一會兒便不敢多耽擱,趕緊回了院子。
院裡,宋萱前日受了涼發了燒,宋窈怕照顧不方便,便臨時讓宋萱挪到了前院。
這會兒,已經好的差不多的宋萱正坐在大門口等着宋窈,滿心期待着宋窈答應她回來要給她帶的點心。
原本宋窈說的快去快回,可沒想到等了快一個時辰,宋萱才終于看到了宋窈的身影。
一看見人,宋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阿姐,你可回來啦,你……”宋萱跑近了,才發現宋窈的臉色似乎不大好,也顧不上沒看到宋窈帶點心的失望,擔憂道:“阿姐,你怎麼了?”
宋窈不欲讓妹妹擔心,搖搖頭笑道,“沒事,隻是回來的路上看到有人起了沖突,一時吓到了。”
也是看到宋萱,宋窈才忽然想起忘記了什麼,這下是真的懊惱了,“抱歉,阿姐回來的急,一時忘了給你買點心,下次阿姐再補給你,好不好?”
宋萱立馬搖搖頭,點心而已,吃不到就不吃了,哪裡有阿姐重要。
宋窈摸摸宋萱的頭,帶着人一起進了院子,歇了一會兒,便哄着宋萱搬回了後院。
宋萱不大樂意,畢竟阿姐答應了她今晚還給她講故事呢,但見阿姐心事重重的模樣,宋萱也隻能哭喪着臉回去了。
送走宋萱後,宋窈獨自一人坐在屋裡,幽幽歎了口氣,知道今晚怕是不太好過。
另一邊,宋窈走了,紀淑怡也終于肯好好挑東西,不多時便看中了一枚玉鎖,祁钰則是随便指了一樣。
二人拿着包好的東西走出,藏珍閣,紀淑怡心情不錯,正想着提議一道去落霞樓聽聽書,不想還未開口,祁钰便先一步道:“抱歉,在下這會兒還有這些事需得處理,先走一步,二姑娘自便。”
話落,也沒等紀淑怡回答,祁钰便已颔首一禮,掀袍上了自己的馬車。
紀淑怡回過神來想喊,馬車已經掉了頭。
紀淑怡臉頓時不太好看,在門口站了許久,最後隻能安慰自己許是和上次一樣真有什麼急事,才勉強平複下來,但也沒了再逛下去的心情,揮袖道:“回府吧。”
踩着踏凳上馬車的時候,紀淑怡腦中忽地一個畫面一閃而過,紀淑怡霎時愣在原地。
她想起來了,今日的這個宋姑娘,好像就是那日她在落霞樓看到的,穿着祁钰披風的女子。
雖然隻有一個側臉,但她莫名确定,應該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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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想的沒錯,她回來後不久,天還沒有開始暗,祁钰便沉着臉走進了院子。
一進屋,祁钰便揮退了下人,宋窈垂着頭站在旁邊,她見慣了祁钰冷冷淡淡的模樣,雖然服侍的小心翼翼,卻也習慣了。上一次祁钰真的生氣,是處置院裡以前的那些下人的時候,宋窈并不在場,這幾乎是宋窈第一次看見渾身冷肅氣息的祁钰,一時腿都有些軟。
祁钰一進屋,便環視了一圈屋裡,很輕易的就看到了放在窗下的那個不起眼的繡籃。
怪不得以往他過來時,時常能看到宋窈坐在窗邊打絡子,卻一次也沒見她佩戴過,原來都是做的這個用途。
祁钰雖然從未将宋窈放到明面上,可卻是切切實實伺候他的人,在宋窈的吃穿用度上,祁钰自認并未吝啬過,單是上次的那個手串,便價值不菲。
想到此,祁钰也恍然發現,除了自己提過的一次,後來的确再未看到過宋窈戴它。
男人大抵都是要面子的,自己的女人服侍自己之餘,還得做私活兒賺銀兩,不得不說,宋窈這一舉動确是有些砸祁钰的臉面。
不過這也不全是祁钰發怒的原因,但更深一層的,卻是不好放到台面上說了。
但不論是什麼原因,來源都是宋窈。祁钰的目光再次放到宋窈的身上,冷冷的等着宋窈解釋。